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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唐宋八大家的的史墨留香

公元1057年的春天,汴梁城的柳丝刚染上嫩黄,礼部贡院的围墙上却已爬满了窥探的目光。¢x_i¨a¢o+s!h~u\o,w`a!n!b_e?n¢..c,o-m′这一年的科举主考官是欧阳修,一个留着八字胡、笑起来眼睛会眯成月牙的中年人。但此刻,他手里捏着一份答卷,眉头却拧成了疙瘩——不是因为文章不好,而是好得太离谱。

文章开篇写道:“当尧之时,皋陶为士,将杀人。皋陶曰杀之三,尧曰宥之三。”寥寥数语,如老吏断案般清晰,又似山间清泉般流畅,全然没有时下流行的骈(pián)四俪六、堆砌典故的酸腐气。欧阳修拍案而起,对同考官梅尧臣说:“此等文字,当避此人出一头地。”他以为这必是自己门生曾巩的手笔,为避嫌,硬是把这份答卷判了个第二名。

后来揭榜,众人方才惊觉,那篇震碎考官眼镜的文章,出自一个名叫苏轼的四川青年之手。而这场科举,不仅让苏轼、苏辙兄弟名动天下,更悄悄改写了宋代文学的走向——因为它标志着“古文运动”的全面胜利,也让“唐宋八大家”的星光,开始照亮历史的天空。

要讲唐宋八大家,得先说说他们共同的“敌人”——骈文。这玩意儿可不是省油的灯,从南北朝时期就霸占文坛c位,讲究对仗工整、辞藻华丽,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非得拆成两句,再塞进一堆典故。比如写春天,得说“春阳布泽,万物昭苏”,写下雨,得说“玄云垂幕,甘泽流滋”,看着挺美,读着费劲,实用性基本为零。

到了唐代中期,有两个文人率先看不下去了。一个是韩愈,人称“韩昌黎”,长得五大三粗,脾气也火爆,没事就喜欢跟人抬杠。他觉得文章就该像说话一样直白,能讲道理、办实事,干嘛非要穿金戴银装大款?另一个是柳宗元,字子厚,人称“柳河东”,虽然性格比韩愈温和,但笔头一样厉害。两人一拍即合,发起了“古文运动”,口号是“文以载道”,意思是文章得承载道理,不能光搞形式主义。

韩愈这人特能折腾,不仅写文章批判骈文,还身体力行写“古文”。!l^a/o′k.a.n·s/h*u+.`c+o!m_他的《师说》里那句“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到现在都是老师们的口头禅。他还写过一篇《送穷文》,把“穷鬼”骂得狗血淋头,实则自嘲怀才不遇,语言幽默得像说单口相声。柳宗元则擅长写寓言和山水游记,《捕蛇者说》里“苛政猛于虎”的呐喊,《小石潭记》里“凄神寒骨,悄怆幽邃”的意境,至今读来仍让人拍案叫绝。

可惜,唐代的古文运动就像一阵风,吹过之后,骈文又卷土重来。直到北宋初年,文坛还是被一种叫“西昆体”的骈文变种统治着,代表人物杨亿、刘筠,写文章专爱掉书袋,一句诗里恨不得嵌三个典故,老百姓根本看不懂。这时候,另一个关键人物出场了——欧阳修。

欧阳修字永叔,号醉翁,晚年又号六一居士(一万卷书、一千卷金石遗文、一张琴、一局棋、一壶酒,再加他一个老头)。这人不仅文章写得好,还是个“伯乐”级别的存在。他当考官时,专门打压西昆体,提拔写古文的考生,苏轼、苏辙、曾巩、王安石,全是他一手发掘的。有人不服,在考场外骂街,欧阳修也不生气,只是淡淡一笑:“等着瞧,再过十年,看谁还写那些酸文假醋。”

欧阳修的文章,风格跟韩愈不一样,韩愈像烈酒,辛辣直白;他像清茶,温润平和。《醉翁亭记》里“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把被贬的苦闷写成了山水雅趣;《秋声赋》里“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砰湃”,把秋声写得如临其境。他不仅自己写,还带着学生们一起写,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三苏”和曾巩、王安石。

说起“三苏”,得先从一个“老愤青”说起——苏洵。苏洵字明允,号老泉,四川眉山人。他年轻时不爱读书,直到27岁才突然开窍,把自己关在家里苦读。有一次,他把自己早年写的文章拿出来看,越看越觉得丢人,一怒之下全烧了,重新提笔,这才写出了《六国论》那样的雄文。

《六国论》开头就霸气侧漏:“六国破灭,非兵不利,战不善,弊在赂秦。”接着层层递进,把六国灭亡的原因分析得透透彻彻,最后落到“苟以天下之大,下而从六国破亡之故事,是又在六国下矣”,明着说六国,暗着骂北宋朝廷向辽国、西夏割地赔款的窝囊事。?l?a,x!s^w¢.*c¨o,m^这种借古讽今的写法,成了苏洵文章的招牌。

苏洵有两个儿子,苏轼和苏辙,哥俩从小就跟着老爹读书。苏轼字子瞻,号东坡居士,这人是个全才,文章、诗词、书法、绘画样样精通,性格还特别乐观,不管被贬到哪里,都能苦中作乐。苏辙字子由,号颍滨遗老,性格比哥哥沉稳,文章也以严谨着称,后来官至宰相。

哥俩一起参加科举,一起中进士,本来前途一片光明,没想到卷入了“乌台诗案”。这事得怪苏轼那张嘴,他看不惯王安石变法中的一些弊端,写了几首诗讽刺,结果被新党抓住把柄,说他“谤讪朝政”,把他关在御史台(因为官署里有乌鸦,所以叫“乌台”)审讯。

审讯期间,苏轼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还跟儿子苏迈约定,送饭时如果送鱼,就表示要处斩。有一次,苏迈有事外出,托朋友送饭,那朋友不知道规矩,炖了条鱼送去。苏轼一看鱼,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写了两首绝命诗,其中一句“是处青山可埋骨,他年夜雨独伤神”,看得狱卒都掉眼泪。后来多亏太后和欧阳修的门生们求情,苏轼才保住性命,被贬到黄州。

在黄州,苏轼成了“苏东坡”,开荒种地,写下了《赤壁赋》《念奴娇·赤壁怀古》等千古名篇。《前赤壁赋》里“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把人生的渺小和宇宙的浩渺写得荡气回肠;《后赤壁赋》里“山高月小,水落石出”,八个字就画出了一幅清冷的秋江夜景。他的文章像他的人一样,洒脱不羁,既有哲思又有情趣。

苏辙的文章则更像“议论文”,逻辑严密,论据充分。他的《上枢密韩太尉书》,以“文者气之所形”为论点,层层推进,最后落到求见韩琦以开阔胸襟,既表达了求仕之意,又不失文人风骨。后来他跟着哥哥被贬,文章里也多了几分沉郁,但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和理性的思考。

王安石和曾巩,是欧阳修门下的另外两位大佬,但性格和文风却截然不同。王安石字介甫,号半山,这人脾气执拗,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人称“拗相公”。他的文章跟他的性格一样,锋芒毕露,充满了改革精神。

最能体现王安石文风的,是他的《答司马谏议书》。当时司马光反对他变法,写了封信骂他“侵官、生事、征利、拒谏”,王安石回信,只有短短几百字,却把四个罪名驳得体无完肤。开头“某启:昨日蒙教,窃以为与君实游处相好之日久,而议事每不合,所操之术多异故也”,先给足面子,接着“今君实所以见教者,以为侵官、生事、征利、拒谏,以致天下怨谤也”,直接点出对方论点,然后“某则以谓:受命于人主,议法度而修之于朝廷,以授之于有司,不为侵官;举先王之政,以兴利除弊,不为生事;为天下理财,不为征利;辟邪说,难壬人,不为拒谏”,四个“不为”,斩钉截铁,最后“如曰今日当一切不事事,守前所为而已,则非某之所敢知”,怼得司马光哑口无言。

曾巩字子固,跟王安石正好相反,是个老实巴交的“学霸”。他从小就聪明,据说能“脱口成诵”,写文章以“古雅、平正”着称。欧阳修夸他“过吾门者百千人,独于得生为喜”。曾巩的文章,不像苏轼那样灵动,也不像王安石那样犀利,而是像老黄牛拉犁,一步一个脚印,扎实稳重。

他的《墨池记》,从王羲之临池学书的传说写起,引出“非天成也,其亦欲推其事以勉学者乎”的道理,层层深入,最后落到“学者其可忽哉”,语重心长,像个老教授在谆谆教诲。曾巩做官也跟他写文章一样,踏实肯干,在齐州(今济南)任上,把当地的黑恶势力收拾得服服帖帖,老百姓称他“曾青天”。

唐宋八大家,虽然横跨唐宋两代,但他们的精神是相通的——都主张文章要“明道”“致用”,反对形式主义。但每个人的性格和经历不同,又让他们的文章呈现出不同的风貌,就像八种不同的调料,放在宋代文学的大锅里,熬出了一锅滋味复杂的浓汤。

韩愈像辣椒,火辣辣的,充满批判精神;柳宗元像花椒,麻中带涩,暗含忧思;欧阳修像糖,温润回甘,包容万象;苏洵像姜,老而弥辣,一针见血;苏轼像醋,酸中带爽,变化多端;苏辙像盐,看似平淡,却能提味;王安石像芥末,冲劲十足,直击要害;曾巩像酱油,色泽沉稳,味道醇厚。

他们的故事,也跟宋代的历史紧紧捆绑在一起。韩愈、柳宗元身处唐代由盛转衰之际,想用文章唤醒世道人心;欧阳修、三苏、王安石、曾巩则生在北宋中期,既有承平时代的文化繁荣,又面临着内忧外患的社会危机。他们的文章,既是个人心性的写照,也是时代精神的折射。

比如苏轼,一生被贬三次,从黄州到惠州再到儋州,越贬越远,但他总能在困境中找到乐趣。在惠州,他“日啖荔枝三百颗”;在黄州,他“报道先生春睡美”;在儋州,他跟黎族百姓学说话,还写下“我本海南民,寄生西蜀州”的诗句。这种乐观豁达,全写进了他的文章里,让后人读来,总能在失意时找到一丝慰藉。

王安石则是个“理想主义者”,他的文章里充满了“致君尧舜上”的抱负。虽然变法失败,被后世骂了近千年,但他“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勇气,至今仍让人佩服。他的《游褒禅山记》,从一次爬山的经历引出“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的哲理,正是他一生的写照。

唐宋八大家的影响,远远超出了文学范畴。他们确立的“古文”传统,成为后世散文的正宗,直到明清时期,科举考试的文章还以他们为范本。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创了一种“文以载道”的精神,让文章不再是文字游戏,而成为表达思想、干预现实的工具。

比如明清之际的思想家黄宗羲、顾炎武,他们的政论文章,明显能看到韩愈、王安石的影子;近代的梁启超,写“新文体”,汪洋恣肆,也深受苏轼(这里不是笔误,梁启超确实推崇唐宋八大家)的影响。甚至我们现在写议论文,讲究“论点、论据、论证”,其实也脱胎于八大家的文章结构。

八大家的文章里,还藏着中国人的精气神。韩愈的“业精于勤荒于嬉”,苏轼的“一蓑烟雨任平生”,王安石的“不畏浮云遮望眼”,曾巩的“穷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这些句子早已融入我们的文化基因,成为我们面对人生的精神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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