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议的喧嚣尚未完全散去,李言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勤政殿。~k?a¢n?s!h.u·h?o^u-.~c`o,m′他没有丝毫耽搁,径直向皇帝辞行,
皇帝看着自己大儿子这个唯一的血脉,直接把前几日调拨来保护李言的那一队龙骧卫给了他,随后在龙骧卫的严密护卫下,回到了阔别已久、如今却显得格外冷清的东宫。
踏入熟悉的殿宇,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物是人非的悲凉。但李言此刻无心感慨,心中只有一个清晰而迫切的目标:必须立刻掌控京都卫的指挥权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而第一步,就是在这象征着顺位继承他父亲储君的合法地位、也更能名正言顺发号施令的东宫,召见京都卫的实权人物——指挥使王远争!
“赵伟!”李言的声音在东宫空旷的正殿中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持我手令,召京都卫指挥使王远争,即刻来东宫议事!就说……我有事相商!”
“记住,以我的名义!”
“是!殿下!”赵伟深知此事紧要,接过手令,快步离去。
李言深吸一口气,在东宫主位上坐下。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目光锐利地望向殿门方向。王远争,这个名字在原主的记忆中并不陌生。他是先太子提拔起来的将领,曾是太子麾下颇为倚重的臂膀之一。虽然太子薨逝后,王远争在京都卫的位置上似乎沉寂了,但这份香火情,是李言此刻应该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如李言所想,王远争让他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很快,殿外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一个身着京都卫指挥使甲胄、身形魁梧、面容刚毅、鬓角已染风霜的中年将领,大步走了进来。他目光如炬,扫过略显萧索的殿宇,最终定格在主位上的李言身上,眼神复杂难明。/我_的¨书`城\ ·已/发+布`最!新~章^节~
“末将王远争,参见太孙殿下!”王远争单膝跪地,甲叶铿锵,声音洪亮,礼节一丝不苟。
“王将军快快请起!”李言立刻起身,快步走下台阶,亲自上前虚扶,“将军乃先父旧部,不必行此大礼!”他刻意强调了“先父旧部”四个字,试图拉近距离。
王远争顺势起身,目光坦然地看着李言:“殿下召见末将,不知所为何事?”他的语气平静,带着军人的直率,但眼神深处却带着审视。
李言直视着王远争的眼睛,开门见山:“王将军想必已知晓今日朝堂之事。皇祖父已准我所请,命我暂掌京都卫之权,主持京城西郊剿匪事宜。时间紧迫,匪患猖獗,刻不容缓!本王今日请将军前来,便是商议京都卫军务交接、整军备战之事宜!”
王远争脸上并无太多意外,显然消息已经传开。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然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末将已知晓陛下旨意。殿下有命,末将自当遵从。京都卫上下,亦当听候殿下调遣,全力剿匪!”
这话说得漂亮,但李言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距离感。王远争没有表现出旧部的热忱,只有公事公办的服从。这不够!他需要的是真正的支持,是心腹,而非仅仅听命的部下。
他在观望!仅凭一道圣旨和一纸任命,不足以让他真心实意地效命!他需要看到我的决心,需要确认我是否值得他押上自己和京都卫的前程!
李言脸上露出感怀之色,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真挚:“王将军能如此深明大义,言感激不尽!想当年,将军追随先父左右,鞍前马后,立下赫赫战功。先父在世时,常与本王提起将军忠勇,言犹在耳!此番剿匪,亦是肃清京畿,还百姓安宁,为先父未尽之志尽一份心力!还望将军看在先父份上,鼎力相助!”
他再次提及先太子,试图用旧情打动对方。.d~i\n·g^d?i_a*n/k′a.n.s¨h!u~.~c+o*m¨
王远争的眼神果然波动了一下,似乎被勾起了过往的回忆,脸上坚硬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他抱拳沉声道:“太子爷待末将恩重如山,末将永世不忘!殿下既有此心,末将……定当竭尽全力!”这一次,“竭尽全力”四字,明显比刚才的“听候调遣”多了几分分量。
王远争看着李言,这太孙殿下……似乎与传闻中不同。提及太子爷时那份情真意切,不似作伪。难道他真有太子爷当年的几分风采?剿匪……若能成功,或可重振东宫声威?也罢,且看他如何行事。
就在李言以为初步达成目的,气氛有所缓和之际,王远争的目光却忽然变得异常锐利,如同鹰隼般盯住了李言。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不容回避的探询:
“殿下!末将斗胆一问!”他顿了顿,眼神仿佛要穿透李言,“太子爷当年,曾将一枚贴身佩戴的‘紫玉螭龙佩’赐予殿下,以为信物,并言‘见此佩如见本宫’。此佩……殿下可曾带在身边?”、
“那是殿下与我等旧臣的信物!”
轰!
如同一声惊雷在李言脑中炸响!
紫玉螭龙佩!
那枚象征着先太子身份、无比珍贵的玉佩!那枚……他为了从大理寺死牢中逃出生天,作为买命钱交给了大理寺卿王渊的玉佩!
李言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他万万没想到,王远争会在这个关键时刻,突然索要这枚玉佩作为忠诚的凭证!这玉佩,早已不在他手中!
李言心里此时一万头艹你马!
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
你们他妈是有病是吧,拿一块玉佩约定!
玉佩给了王渊,这如何说得出口?若说丢了,王远争必然起疑,甚至可能认为我无能或不受先太子重视!这刚建立起来的一丝信任,顷刻间就会崩塌!剿匪大计,尚未开始便要夭折!
冷汗几乎瞬间浸透了李言的内衫。他能感觉到王远争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那眼神中的探究和等待,仿佛一座大山压来。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就在这千钧一发、信任即将破裂的边缘,李言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他知道,绝不能在此刻露怯或解释!解释就是掩饰!他需要的是更强大的姿态,更坚定的决心来掩盖这个暂时的缺失!
李言猛地抬起头,迎向王远争审视的目光,非但没有躲闪,反而眼中爆发出更加炽烈、更加决然的光芒!他没有直接回答玉佩的问题,而是用一种近乎悲壮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将军!玉佩乃先父所赐,意义非凡!然,此刻它并非关键!”
他向前一步,气势陡然攀升,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关键在此!”他猛地指向悬挂在东宫正殿墙壁上、象征着东宫威严和太子身份的蟠龙佩剑,“关键在皇祖父的圣旨!关键在你我手中之剑!关键在京都卫数万将士!关键在京都城外受苦受难的百姓!”
李言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玉佩是信物,但真正的信物,是本王这颗为社稷、为先父遗志、为天下黎民而战的心!是本王敢以皇孙之尊、以太祖血脉之名立下的军令状!一月平匪,不成功,则成仁!届时,是削爵流放,还是血染沙场,本王都认了!”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王远争,一字一句地说道:“至于那枚玉佩……王将军想看,明日!就在京都卫西城大营的校场之上!本王会亲自向将军,向京都卫全体将士展示!本王要让所有人看到,先太子的遗志未绝!要让所有人看到,本王涤荡乾坤、肃清魑魅的决心!”
他没有说玉佩在哪儿,却将“明日校场展示”作为一个必须完成的承诺抛了出来。这既是缓兵之计,也是将压力转化为动力,更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姿态!
王远争被李言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决绝的气势震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眼中燃烧的火焰,听着那掷地有声、以命相搏的誓言,心中的疑虑和试探,竟被这股气势生生压了下去。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锐意进取的太子爷!
好强的气势!好大的决心!他竟敢立下如此军令状?明日校场展示玉佩……他如此笃罢了!且看他明日如何!若他真能如其所言,重振东宫声威,我王远争这把老骨头,为他拼了又如何?
王远争眼中的锐利和探询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和一丝被点燃的斗志。他重重抱拳,声音洪亮而坚定:“好!殿下豪气干云,末将……拭目以待!明日辰时,末将在西城大营,恭候殿下驾临,点兵校场!”
“一言为定!”李言同样抱拳回礼,心中那块巨石终于暂时落地,但后背的冷汗却提醒着他,危机只是暂时延缓。明日校场,若无玉佩,便是真正的绝境!
王远争不再多言,深深看了李言一眼,转身大步离去,甲叶铿锵之声回荡在空旷的东宫大殿。
殿门关上,李言紧绷的身体才微微松懈,但眼神却更加锐利如刀。
“赵伟!”他沉声喝道。
“属下在!”
“备车!”
果然啊,人不能在猴急的时候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