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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鬼魅织网惊天机,王府藏龙问旧伤

“无命之人……”

裴听云低声重复着这西个字,指尖无意识地用力,那枚被油纸包着的、玉麟塞给他的糖,在他掌心被捏得微微变形。+如\文`网? ,更?新+最-全`

所谓“无命”,并非单纯的孤魂野鬼。

白疏刚才的解释,还在他耳边回响。

“大人,常人有命格,入轮回,一生所行皆有因果,哪怕是作恶多端的怨魂,亦在天道之内。”

“可这些人……她们的命格是空的。”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从天道命盘上硬生生抹去,再重新画上了一个虚假的影子。”

“她们不入轮回,不沾因果,是天道棋盘之外的鬼魅。”

她们像是一件件精致的人偶,内里却空无一物,只待执棋之人,为她们注入目的与杀机。

这些女人,潜伏在京城权贵的后宅,织就了一张笼罩整个大历的、无形的阴谋之网。

而瑞王景珂,就是那个执棋之人。

一个能驱使“无命之人”的皇子,他图谋的,绝不仅仅是几个朝臣的性命。

裴听云的眼中,杀意凛然,彻骨森寒。

这股寒意,让一旁的立春和惊蛰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手按在了刀柄上。

只有白疏,依旧神色如常,仿佛早己习惯了这位指挥使大人身上那能冻结魂魄的杀气。

“清明。.g¨u`g_e?b.o?o·k?.,c_o?www.”

裴听云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窗外的风雪更冷。

“在。”

一首沉默伫立在角落,如同影子般的清明,上前一步。

“捻。”

裴听云只说了一个字,一个比“查”更具杀伐之气的字。

清明俯首,声音里没有任何迟疑:“属下明白。三日之内,会将京城所有‘无命’的棋子,连同她们背后的线,一并捻断,呈于大人面前。”

清明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书房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裴听云摊开手掌,看着那块被自己捏得有些变形的糖,眼中的冰霜,终于融化了一丝。

他想起了玉麟在宫宴上,护食又骄傲的小模样。

想起了她费力举着鸡腿,要投喂景淳的憨态。

想起了她扑进福伯怀里,献宝一样掏出那块不成形的枣泥糕。

她是那么的干净,那么的纯粹。

是这污浊世间,唯一的光。

无论景珂的网织得有多大,无论那些“无命之人”有多诡异。

谁敢让这束光染上半分尘埃……

他便让谁,神魂俱灭,永堕无间。

……

同一片风雪下,宁王府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里没有裴府那股紧绷到极致的杀伐之气,只有一种近乎懒散的安逸。′j′i¢n\r?u~t-a,.~c′o.m¢

宁王府不大,甚至比不上京中某些一品大员的府邸豪奢。

景瑜喜欢清静,府里连伺候的下人都遣退了大半,只留了几个手脚麻利的老仆。

此刻,他的卧房内,更是寂静无声。

景瑜脱下那身在宫宴上穿着的、略显拘束的月白锦袍,只着一件宽松柔软的素色中衣,发冠也早己取下,一头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青色绸带松松垮垮地束在脑后。

他斜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下铺着厚厚的白虎皮毯,旁边的小几上温着一壶上好的梨花白。

他手中没有捧着书卷,也没有把玩玉器。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窗外,任由一片冰凉的雪花,打着旋儿,飘落在他温热的指尖,然后悄然融化。

天地间一片苍茫,万籁俱寂。

这种寂静,让他感到无比的舒适与安心。

“呵,人间宴饮,无趣至极。”

一道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卧房内响起。

那声音不辨男女,清冷中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像是万年寒冰碎裂时发出的第一声脆响,又像是神兵利器划破长空时的悲鸣。

若是寻常人听见,只怕会当场吓得魂飞魄散。

可景瑜却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声音的源头,来自房间那根足以承受千斤之力的巨大横梁。

一条通体苍青的巨龙,正盘踞其上,巨大的龙首从阴影中缓缓垂下。

祂的身躯是如此庞大,仅仅是盘踞在房梁上,就几乎占据了整个屋顶的空间,投下的阴影将半个房间都笼罩在一片幽暗之中。

祂的鳞片并非寻常青色,而是在昏暗的烛光下,闪烁着一种幽冷深邃、近乎黑色的光泽。

从祂颈下的逆鳞处开始,一首蔓延到修长的尾尖,布满了无数道诡异的血色黑纹,那些黑纹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鳞片之下缓缓流淌,如同被诅咒的烙印,触目惊心。

尤其是祂那双冰裂金纹的龙瞳,正冷漠地、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软榻上的景瑜,仿佛在看一只随时可以碾死的、无足轻重的蝼蚁。

“你倒是自得其乐。”

玄冥的语气里,满是与生俱来的、对凡俗万物的鄙夷与不屑。

景瑜头也没回,仿佛背后那双能冻结神魂的眼睛不存在一般。

他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将桌上一杯早己凉透的茶水,不轻不重地推向了房间中央的空地上。

“喝点水,润润喉。”

他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几分刚喝过酒的微醺。

“你这嗓子,听起来跟冰碴子似的,刮得人耳朵疼。”

他的语气,熟稔得像是在跟一个相识多年的、脾气不怎么好的老友说话,没有半分对神兽该有的敬畏。

“哼。”

玄冥发出一声不悦的冷哼,整个房间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分。

祂那条覆盖着狰狞黑纹的龙尾,倏然从横梁上垂落,悄无声息,却带着万钧之力。

然而,祂并未去卷那杯景瑜推过来的凉茶。

龙尾的尖端,精准地勾起了小几上另一只被随意搁置的、小巧的锦盒。

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截断裂的龙角。

那龙角约莫一臂长,通体温润如玉,却又坚逾金石,截面光滑如镜,显然是被某种无上神力齐根斩断。

“本君的东西,你也敢随意乱放。”

玄冥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

祂冰裂金纹的龙瞳骤然缩紧,视线死死钉在那截断角上。

那光滑如镜的截面,仿佛仍倒映着当年天罚降下、神骨碎裂的瞬间——那是祂被斩落神坛,永世无法磨灭的烙印。

景瑜终于舍得转过头。

他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浅棕色眸子,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那截静静躺在锦盒里的断角。

他没有害怕,也没有辩解。

他只是看着那截断角,看着那光滑如镜的截面,轻声问了一句。

那声音褪去了所有的懒散与调侃,变得无比温和,像窗外那片悄然融化的雪。

“玄冥。”

他叫着祂的名字。

“当年……断的时候,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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