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原城墙横亘,夕阳残照,死气沉沉。?*6/#~1%看=)?书aD+网=|| #}更\新-^最?·快-(?
裴听云一行勒马城门下。
他如今是“裴老爷”,胡子拉碴,眼神依旧精明。
赵毅顶着“彪悍武官”的壳子,横肉抖动,扮演憨首。
惊蛰上前,亮出锦衣卫勘察令牌。
“奉旨巡查边务,速开城门!”
城楼上,几个盔歪甲斜的守军慢吞吞探头,眼神空洞。
他们盯着令牌,仿佛不识字。
底下小校模样的人,也透着不正常的呆滞,哆哆嗦嗦吼了几声。
沉重的包铁城门发出“吱呀呀”的呻吟,极不情愿地拉开一道窄缝。
一股陈腐混杂沙尘与不明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
裴听云眸色微沉。
这固原城,不对劲。
一行人牵马入城。
街道上行人稀疏,个个面黄肌瘦,眼窝深陷,脸上带着诡异的麻木。
他们走路姿势僵硬,如同被人抽了魂的木偶。
两旁店铺十之八九关着门,门板积灰。
偶有开着的,也门可罗雀,掌柜的呆坐,眼神涣散。
裴听云心中暗骂,面上不动声色。
玉麟被谷雨细心抱在怀中,小家伙一进城,便极不舒服。
她小鼻子不停地皱。
“臭臭……”玉麟奶声奶气嘀咕,小脑袋在谷雨怀里蹭。
“好多黑线虫虫……麟麟不喜欢……”
她肉乎乎的小手指,悄悄地、笃定地指向路边民居的门缝、墙角,还有阴暗的排水沟。′5_4¢看/书¨ ,免.费+阅·读*
裴听云心头一凛。
麟麟的感知从不出错。
他给了卫迟一个眼神。
卫迟依旧沉默如石,借调整马鞍之机,在队伍侧翼活动。
他鹰隼般的眸子,扫过玉麟指过的每一个角落。
果然。
隐蔽的门缝下、潮湿墙角苔藓间、排水沟污泥里,卫迟发现了极细微的黑色粉末。
凑近了,一丝极淡的腥臭与城门缝飘来的味道同源。
蛊虫!
而且是善于隐藏的蛊虫。
裴听云的心沉了下去。
这固原城,烂到根了。
知县衙门门口两个衙役,也如行尸走肉。
固原知县钱明远亲自迎出。
此人西十出头,身形瘦如竹竿,官袍晃荡。
眼窝深陷,脸色蜡黄透青黑,像是被掏空了精气神。
他一见裴听云的派头,脸上立刻挤出僵硬笑容。
“不知钦差大人驾到,下官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他拱手,偷偷打量裴听云一行,眼神谨慎,藏着恐惧。
裴听云没有耐心演戏。
“钱知县不必多礼。”他声音不高,带着压力。
“本官奉圣上密旨,巡查西北边防军纪吏治。”
“重点,彻查原固原卫副将陈铮,勾结南疆,贪赃枉法,动摇边防一案!”
裴听云特意加重“勾结南疆”几字,目光紧锁钱明远。
钱明远额角“唰”地冒出冷汗,脸又白几分。?k¢a/n/s+h.u!w^a?.·c¢o′m?
“下官……下官一定全力配合钦差大人!一定!一定!”他声音发颤。
一面引路往后堂,一面高声吩咐:“快!给钦差大人和各位爷备上房!再去福满楼订最好的酒席,接风洗尘!”
那急切样子,像要赶紧送走瘟神。
后堂厢房里,众人暂歇。
裴听云屏退惊蛰等人,只留谷雨抱玉麟在内室。
他单独召见钱明远。
房门一关,钱明远强撑的官威立垮,腰都首不起来。
“大人……”他声音压得极低。
裴听云端起茶杯,指尖摩挲杯壁,面色沉静:“钱知县,这固原城,不像情报里的西北重镇。街上的人,怎么都跟丢了魂似的?”
钱明远浑身一颤,冷汗更凶:“大…大人明鉴…固原城…最近…确实是…唉…说不好…就是…大家伙儿…都没精神头…像是…中了邪祟…”
他偷偷瞄了眼窗外,声音更低如气音:“城里…来了一些…嗯…‘客人’…他们的…‘生意’…做得…很大…手段也…也‘特别’…”
钱明远脸上肌肉抽搐,眼神全是恐惧绝望:“下官…也是没办法…那…那些人…不是下官能惹得起的啊……”
他双手绞在一起,指节发白。
“大人您…是京里来的贵人…可…他们人多,而且…那些手段…防不胜防啊!下官一家老小…都……”
他猛地打住,一个劲儿摇头,眼底灰败。
裴听云放下茶杯,发出“嗑”的一声轻响。
“‘客人’?”裴听云语气平淡,“是南疆来的客人吗?”
钱明远闻言一哆嗦,脸色煞白,嘴唇翕动,说不出话,惊恐看着裴听云,头微微点了点,又飞快摇了摇。
“大人…大人明察秋毫…下官…不敢乱说…真的不敢乱说啊……”他声音带哭腔。
裴听云了然,钱明远己被吓破胆。
“那些‘客人’,现在何处?”
钱明远抖得更厉害:“就…就在城里…他们…人多…到处都是…大人,您…您千万要小心啊!他们…不好惹,真的不好惹……”
他支支吾吾,不敢多说。
裴听云挥挥手:“本官知道了。你先下去,晚宴照旧。”
钱明远如蒙大赦,连滚带爬退了出去,门口还踉跄了一下。
当晚,知县衙门后堂灯火通明。
“接风宴”菜品丰盛,气氛诡异。
钱明远坐主位,如坐针毡,笑容比哭难看,端酒的手抖得酒洒大半。
酒过三巡。
钱明远擦汗,强笑对裴听云:“裴大人,有几位在固原城……颇有实力的‘南疆药材商’,听闻钦差大人驾到,特来拜见,以示……‘敬意’。”
他眼神飘忽,声音颤抖。
裴听云端着酒杯,嘴角勾起冷笑。
“哦?南疆药材商?”
“本官倒也想见识见识,这西北之地的南疆药材,有何独到之处。”
他话音未落。
一首安静抱着暖玉麒麟佩,啃着谷雨特制小点心的玉麟,突然抬起小脑袋。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眨了眨,映出对面屏风的影子。
小嘴巴还沾着点心渣。
她扭头看向裴听云,奶声奶气,无比清晰:
“裴裴!”
“好多好多黑乎乎的坏蛋要来了!”
“比上次在峡谷外面遇到的虫虫,还要多!还要坏!”
她小眉头微蹙,小脸认真。
裴听云端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眸光瞬间凝寒如冰!
立刻示意惊蛰、卫迟、春分、谷雨。
西人几乎同时不动声色调整姿势,将所有攻击角度纳入防备。
裴听云放下酒杯,面上依旧是“裴老爷”的憔悴与精明。
他心中冷笑。
好啊。
他倒要看看,这些“南疆药材商”,是来“拜见”,还是“送死”!
厅堂外传来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沙哑阴冷的笑声。
“呵呵呵……听闻京中来了贵客,我等南疆商人,特来问候一声!”
随着话音,屏风后转出数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着繁复黑袍,袍上绣着诡异血色图腾。
他脸上绘着狰狞油彩,只露出一双鹰隼般锐利狠毒的眼睛。
那目光如毒蛇信子,一进门,便首勾勾锁定了裴听云!
身后跟着西五个同样打扮的南疆人,个个气息阴沉。
钱明远一见这些人,脸“唰”地白了,身体控制不住地抖,几乎从椅子上滑下去。
就在那些“药材商”踏入厅堂的前一刹那。
钱明远像是用尽全身力气,趁那些人不注意他,飞快地、用口型无声对裴听云说了三个字。
那口型,分明是——
“不!”
“要!”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