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球馆里,只剩下篮球砸在地板和篮筐上的声音,密集、沉闷,像战前的鼓点。¢删\芭-看-书\王^ .勉.废′阅?黩^
每一次撞击,都让空气随之震动。
王壮实正背对着篮筐,用尽全力顶着一个由教练组用防撞垫加高的假人。他每顶一下,都发出一声闷哼,汗水顺着他涨红的脸颊流下,滴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再用力!你的对手不是垫子,是座山!”窦勇的声音在场边响起,没有任何温度,“他不会被你轻易推动,他只会用身高和体重嘲笑你的无能!”
王壮实咬紧牙关,怒吼一声,猛地发力转身,勾手。
【哐!】
球重重地砸在篮筐前沿,弹飞了出去。
“废物!”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狠狠一拳捶在身前的垫子上。
另一边半场,戚霖一个人占据了一个半场,从三分线外开始,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持球突破,急停跳投的动作。
没有花哨的运球,没有多余的假动作。
只有最简单,最首接的加速,起跳,出手。
篮球划过同样的弧线,一遍,又一遍。
【唰!】
【唰!】
【哐!】
汗水浸透了他的球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肌肉分明的轮廓。他的呼吸沉重,但动作没有丝毫变形。/秒\彰·截¢暁~说?蛧* ·首/发¢
那不是在训练,更像是一种自虐式的重复。他要将肌肉的记忆,打磨成最锋利的武器。
“都停一下。”
窦勇拍了拍手,将所有人召集到中圈。
球员们一个个垂着头,喘着粗气,气氛压抑得像一块浸了水的海绵。
“怎么,才半个小时,就蔫了?”窦勇环视众人,“看到南山的比赛录像,吓破胆了?”
没人说话。那种无力感,比输掉一场比赛更让人绝望。
“我问你们,我们的优势是什么?”窦勇的语气很平静。
“快……”张昊犹豫着开口。
“还有呢?”
“灵活性……”李明宇补充。
“没了?”窦勇追问。
一片沉默。
“对,就这些。”窦勇点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我们没他们高,没他们壮,更没有他们那种该死的天才大脑。”
他的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以,我们想赢,就不能跟他们比篮球。”
众人不解地抬起头。
“从现在开始,忘掉你们脑子里那些复杂的战术,什么牛角,什么钻石,都给我扔进垃圾桶!”窦勇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只打一种战术!”
他伸出一根手指。0~0,晓+税·蛧. -追!蕞\歆~璋~洁,
“疯狗战术!”
“从比赛第一秒开始,每个人都给我像疯狗一样去撕咬对手!全场紧逼!贴身肉搏!让球每一次传导都变得困难!让他们的天才控卫每运一下球,都感觉像在趟雷!”
“他们不是体系流畅吗?我们就用最野蛮的方式,打断他们的节奏!他们不是从容不迫吗?我们就让他们每一次出手都在对抗中完成!”
“我们就是要用一百二十分钟的体能,去跑,去抢,去撞!把比赛拖进泥潭,拖进我们最擅长的肉搏战里!他们是优雅的艺术家,我们就是一群拿着扳手冲进瓷器店的流氓!”
“听懂了吗?”
一时间,周围鸦雀无声。
“回答我!”窦勇突然暴喝一声。
“听懂了!!!”这一次,吼声震天。
……
接下来的两周,北星中学的训练馆成了地狱。
窦勇的“疯狗战术”被贯彻到了每一个细节。
体能训练加倍,冲刺跑、折返跑,每天都有人跑到呕吐。
防守训练中,不允许对手有任何轻松接球的机会,每一次无球跑动都伴随着激烈的身体对抗。
进攻训练则要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出手,快攻成了唯一的信条。
球员们的身上添了新的伤痕,肌肉的酸痛从未消失。
抱怨和争吵时有发生,但没有人退出。
那场被南山中学支配的恐惧,像一根鞭子,在后面死死抽打着他们。
与此同时,全省高中生联赛八强的其他名额也陆续尘埃落定。
宜宾一中,靠着无解的双塔阵容,轻松碾压对手。
洪雅实验中学,那支拥有恐怖得分手的球队,以惊人的破百的攻击力强势晋级。
一个个传统强队,毫无悬念地拿到了属于自己的席位。
八强名单,像一张张风格各异的战书,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
训练馆的角落里,徐音妙将一瓶功能饮料和一块毛巾递给刚刚走下训练场的戚霖。
“给。”
“谢了。”戚霖接过,拧开瓶盖猛灌了几口。
“还在想南山的事?”徐音妙看着他紧锁的眉头。
“嗯。”戚霖没有否认。
这两周,他练得比任何人都狠,但心里的那块石头,却越来越沉。窦勇的战术很热血,也很极端,但真的能奏效吗?用混乱去对抗极致的秩序,这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我看了他们之前所有比赛的录像,”徐音妙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钱炫宇这个人,几乎没有失误。他的所有选择,都是在当时局面下的最优解。”
戚霖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但是,”徐音妙翻开笔记本,指着其中一页,“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数据。当对手的防守强度提升,迫使他进行身体对抗时,他的传球选择会变得保守。他会更多地选择分球给侧翼,而不是冒险首塞内线。”
戚霖凑过去,看着笔记本上用红笔圈出的数据和箭头。
那不是战术分析,而是纯粹的数据罗列和行为习惯总结。
“这说明,他不喜欢身体接触。”徐音…妙的笔尖在“身体接触”西个字上点了点,“他更像一个棋手,喜欢掌控棋盘,而不是亲自下场肉搏。他很聪明,聪明到会下意识地规避风险。”
戚霖看着那些数据,脑海中反复回放着钱炫宇的比赛画面。
他想起了那个匪夷所思的击地传球,想起了他闲庭信步般的控场节奏。
的确,他几乎从不与防守人发生蛮横的冲撞。
一个裂缝,似乎在眼前那座坚不可摧的堡垒上,悄然出现。
“你……”戚霖看着徐音妙,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只是把所有能找到的录像都看了一遍而己。”徐音妙合上本子,对他笑了笑,“我是领队嘛,总得干点活。”
戚霖看着她眼圈下淡淡的青色,心里某个地方被轻轻触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