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刘表的使者再次抵达,带来了正式的官府文书和一枚沉甸甸的铜印。~e/z\k!a/n.s`.!c?o?m+
文书上,荆州牧的言辞温和,褒奖罗氏平乱之功,顺水推舟,正式册封罗辰为“长沙郡都尉”,辖罗氏坞堡及周边十里之地,主理剿匪、安民事宜。
这枚“都尉”印,将罗氏的私兵变成了合法的乡勇,将他的坞堡变成了官府承认的军事据点。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荀衍接过铜印,双手奉上,语气中带着真切的喜悦。
罗辰接过那冰冷的铜印,在掌心掂了掂。他要的不是这块铜,而是它背后赋予的“名义”。有了它,吞并、扩张、练兵,都将师出有名,再不是无根浮萍。
“传令下去,就在坞堡外,张贴榜文,招募新兵!”罗辰的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待遇,比照郡兵,再加三成!顿顿管饱,按月发饷,战死者,家小由我罗氏奉养!”
榜文一出,整个流民安置区都沸腾了。
数千名青壮挤在榜文前,眼中是难以置信的渴望。乱世之中,一口饱饭就是天大的恩赐,更何况还有军饷和前途。
罗辰亲自坐在招募台后,陈虎立于其侧。他不要那些空有一身蛮力的,而是仔细盘问每一个应募者的来历。·0.0\小/说.网′ _无!错^内.容.
“你,以前做什么的?”他指着一个体格精悍,但眼神躲闪的汉子。
那汉子一愣,支吾道:“就是……就是个泥腿子。”
罗辰的指节轻轻敲击桌面。“你的手心虽有薄茧,但虎口平滑,站姿下盘沉稳,不是农夫。说实话,我不究过往,只看今朝。”
那汉子身体一震,终于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后还是单膝跪地:“小人……曾在南阳一豪强家做过护院教头。”
“很好,编入新军,暂为队率。”罗辰点头,“下一个。”
一个面黄肌瘦,却穿着洗得发白的儒衫的中年人被推了上来。
“你也是来应募的?”陈虎皱眉,这人一阵风就能吹倒,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那人冲罗辰拱手,不卑不亢:“在下李束,曾为县中小吏,善计府库账目。听闻都尉大人治下清明,愿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哦?账房先生也想扛枪?”陈虎忍不住出声。
李束扶了扶头巾,回道:“将军,利刃伤人于外,账目定人生死于内。军中钱粮调度,若差一分一毫,前方将士便可能饿着肚子送命。”
罗辰打量着他:“很好。′s·a~n,s+a^n_y+q/.-c*o*m+军中正缺主簿,你可愿屈就?”
李束眼中爆发出精光,俯身便拜:“愿为都尉大人效死!”
短短三日,罗辰便招募新兵一千五百人,更难得的是,收拢了十几个像护院教头、退役老兵、失意小吏这样的人才。
坞堡西侧,新开辟的校场上,尘土飞扬。一千五百名新兵被陈虎用最严苛的方式操练着。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枯燥的队列、立定、转向。
“举矛!刺!”
“收矛!再刺!”
陈虎的咆哮声响彻校场。
罗辰站在高台上,默默看着。他引入的,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纪律与服从。他要的不是江湖草莽,而是一支令行禁止的铁军。
训练间歇,罗辰走下高台,面对着一张张汗水淋漓却迷茫的脸。
“你们为何而战?”
无人应答。
“不是为我罗辰,不是为刘表,是为你们自己!”罗辰的声音在校场回荡,“是为了你们身后的妻儿父母能有一口饱饭吃!是为了你们开垦的田地不被流寇抢掠!是为了建立一个没有饥饿和杀戮的家园!”
“我罗氏的土地,就是你们的家!保卫它,就是保卫你们自己!”
一番话,点燃了这些底层士兵心中最朴素的火焰。他们的眼神,从麻木变得灼热。
联盟的裂痕,随着这枚官印的到来,彻底变成了深渊。邢道荣和赵平的信使几乎是同一天抵达,言辞一个比一个激烈,质问罗辰为何得了官身,却不与盟友通气。
罗辰只回了一封信,信中邀请两位“盟友”,三日后来坞堡“共商清剿何义之事”,并“观摩新军操练,以壮军威”。
三日后,邢道荣与赵平带着各自的心腹,一脸不善地出现在校场边。
他们看到的,是一片沉默的钢铁森林。一千五百名新兵,身穿统一的麻布军服,手持长矛,在军官的号令下,整齐划一地做出各种动作。前进、后退、左转、右转,一千五百人仿佛一人,脚步声整齐得令人心悸。
“立定!”
“唰!”的一声,整支军队瞬间静止,只有猎猎风声和旗帜飘扬的声音。
邢道荣脸上的嘲讽凝固了。他麾下那千余人,说是兵,不如说是拿着武器的农夫,与眼前这支军队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他张了张嘴,想说句场面话,却发现喉咙发干。
赵平则是心头剧震。他看到的不是军容,而是军容背后那可怕的组织力和控制力。这绝不是一个少年能拥有的东西。他甚至觉得,就算自己家族所有部曲加起来,冲向这支新军,也会被这沉默的磨盘碾得粉碎。
“邢家主,赵家主,我这支新兵,可堪一战?”罗辰不知何时,已站到他们身边。
邢道荣喉结滚动,半晌才挤出一句:“罗都尉……练兵有方。”
赵平的目光从军队上移开,落到罗辰那张年轻的脸上,他第一次感觉到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这头幼虎,成长的速度太快了。
“何义残部盘踞山林,非精兵不能剿灭。”罗辰的语气很平淡,“我意,由我罗氏新军为主力,两位只需派遣精锐,协助封锁谷口即可。”
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邢道荣和赵平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屈服。
赵平忽然拱手,姿态放得极低:“都尉大人所言极是。我赵氏……愿遣族中子弟五十人,入都尉帐下听用,学习练兵之法,以便日后更好为都尉分忧。”
邢道荣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也连忙附和:“我邢家也愿!也愿!”
他们看明白了,与罗辰争锋已是痴心妄想。与其被吞并,不如主动融入,将自己的人才送入这个体系,至少还能保全家族,分一杯羹。
罗辰看着他们,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好,既然两位如此深明大义,罗某,却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