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依波几乎是撞进约定地点的。~q·u`s·h.u¨c*h,e`n¨g..^c\o?m`他那上百号心腹早就按令散在暗处,刀出鞘,弩上膛,只等一盏茶的时限。
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腹杀气压回腹中,成依波独自跨进密室大门。
一个冷脸汉子立刻迎上来:“良哥候你多时了,楼上请。”
成依波鼻腔里重重一哼,看似随意地搓了搓手腕,默不作声跟在后头。上了三楼,汉子把他领到一扇厚重的会客厅门前。
“手抬起来。”声音不带感情。
成依波依言张开双臂,任由对方从头到脚仔细摸索。两把袖底潜藏的锋利短匕被搜出,汉子掂量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撇撇嘴,朝门内一摆头:“请吧!”
成依波只犹豫了一瞬,便猛地推开门!门内的景象与他预想的残破密室截然不同。空间极大,装饰得极尽奢华,中央是张足有十米长的黑檀木会议桌。严良端坐主位,陈段紧挨着下首,两人身后影影绰绰立着十数条精悍身影,如狼似虎。
“啧,成长老果然痛快人,真敢单刀赴会!佩服!”严良咧嘴一笑,话里带刺。
“少他妈废话!”成依波双目赤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火气,“我儿子呢?!把我儿子带出来!”
“急什么?”严良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袖口,“我严良办事,向来讲个信字。你人到了,人我自然会放。”他头也不回地朝后挥挥手,“去两个人,给咱成长老把他那宝贝儿子‘请’过来。手脚麻利点,别让贵客久等!”
两个人影应声快步而出。
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口,成依波冰冷的视线钉在严良脸上:“我来了!你想怎么着?痛快划下道来!”
严良悠然往后一靠,抬手指向陈段:“这话,您得先问问陈帮主。”
陈段腾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成依波面前,脸上罩着寒霜:“成依波!你好歹也是帮会长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坐着!我陈段自问待你不薄,你他妈为什么对我下死手?!”
“待我不薄?呸!”成依波一口唾沫几乎啐到陈段脸上,破锣嗓子陡然拔高,“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也配坐青山帮的龙头?!睁大你的狗眼看看,看看老子这把年纪走过的路比你吃的盐还多!看看青山帮在你手里混成了什么鸟样?是,地盘大了?然后呢?你他妈转头就跟姓严的穿一条裤子!跟这头饿狼称兄道弟!你这是引狼入室!把青山帮几代人的基业往严良嘴里送啊蠢货!”
他喘着粗气,伸出的手指几乎点到陈段鼻尖:“陈段!你身上流的是老帮主的血,却没你老子半分枭雄气魄!更没有扛起整个帮会的脑子!再让你坐那位子,青山帮迟早被你败光!要不是念你那点情分,你以为你还有命站在这儿跟我讲话?!”
陈段胸膛起伏,强压着怒火听完,牙关紧咬:“是!我陈段没本事,或许真担不起这千斤重担!但这他妈就是你要造反害我的理由?你想坐这把交椅?行啊!帮里有规矩,召集所有长老开堂会,摆明车马弹劾老子!你敢不敢?!敢不敢堂堂正正站在所有兄弟面前跟我斗?!使这些下三滥手段,趁老子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时候背后捅刀子?你成依波才真他妈是青山帮的催命符!”
“哈哈哈!”成依波突然放声狂笑,笑声里充满了穷途末路的癫狂,“成王败寇!要不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着了你严良的道儿!这会儿,你陈段,还有你严良那狗屁公司,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他猛地转向严良,眼中射出野兽般的凶光,“严良!你够狠够毒也够奸诈!陈段是傻白甜,老子可不是!你接近青山帮真是为了那点狗屁盟友情谊?哄鬼呢!有老子成依波在一天,你休想动青山帮一根汗毛!”
严良瞳孔微微一缩,脸上那点虚伪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阴沉得能滴出水:“成依波,耳朵竖起来听清楚:我严良对天盟誓,对青山帮绝无吞并之心!只要陈段兄在位一天,我严苏公司就是他最坚实的臂膀!”
“放你娘的狗臭屁!”成依波指着严良的鼻子,唾沫星子横飞,“这话也就哄哄陈段这个没脑子的货色!你以为你那些花花肠子,别人看不穿?你问问你自己心里,信不信!”
严良冷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搭腔,心念却如电转:这老东西,当真眼毒!没错,他严良心心念念想吞并青山帮不是一日两日,只是时机未到罢了。?优\品?小?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先是五米教,再是玉剑门,刚吞下的地盘还热乎着,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他懂。-d~i?n\g~x¨s,w?.·c_o′m`步子迈太大?真他妈容易扯着蛋!
他也曾夜深人静时问过自己:若真有吞掉青山帮那千载难逢的机会摆面前,是否会看在跟陈段这点情分上收手?
每一次内心的答案都冷酷无比:绝不可能!
良心?正义?这东西值几个钱?今天你觉得下不去手是错的,明日或许便是你灭顶之灾的开端!到那时,谁来可怜你?弱肉强食,想站得高,心就得狠!所谓良心和正义,不过是给弱者准备的遮羞布!
“成依波!”陈段怒火中烧地打断,“少他妈在这儿挑拨离间!老子信严良,不是因为他嘴皮子利索,是老子信自己的眼光!更信他做人的道!也只有你这种时时刻刻提防着别人的小人,才看谁都是贼!”
看着陈段一脸死心塌地为严良辩解的样子,成依波气得浑身发抖,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恨不得一拳把这糊涂虫的鼻子砸进他脑仁里!
就在这时——
“咣当!”门被撞开。
成风像一滩烂泥般被那两人拖了进来,直接“噗通”一声丢在地板上。两人走回严良身后,其中一个附耳低语了一句。
严良嘴角几不可察地扯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
“小风!”成依波瞳孔骤缩,失声嘶喊,踉跄着扑过去。儿子那张脸惨白如纸,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一种灭顶的寒流瞬间从脚底板冲上天灵盖!成依波颤抖着手,哆嗦着伸到成风鼻端。
没有!一丝气息也无!
他不死心,手指狠狠压在儿子冰冷的颈侧。
死寂一片,毫无搏动。
没有流泪,没有咆哮。成依波无声地将儿子冰冷的尸体死死搂进怀里,那僵硬的温度冰锥般刺透了他的心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尤其是独子的离去,像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他的脊柱。时间仿佛凝固了整整一刻钟,他才终于从喉咙深处爆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凄厉嚎哭!
“嗷——!!!!!”
哭声在空旷的会议室内回荡,撕心裂肺。
陈段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纵是恨极了这老贼,此刻见他抱着儿子尸首哭得肝肠寸断,那份深沉的悲伤也让陈段喉头发堵。
严良却只是漠然地以手支颐,静静等待着。成依波哭声渐歇的刹那,他在心底已为对方判了死刑。这老狐狸实在太聪明了,留着必成大患!今日必须铲除!
不知过了多久,成依波的哭嚎终于化作低沉的呜咽。他小心翼翼地将成风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那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醒熟睡的孩子。
缓缓起身。
再抬眼看严良时,那双浑浊的老眼已烧成两团地狱鬼火,每一个字都淬满了剧毒的恨意:“严……良……你我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杀我儿?!”
他一步步逼近,杀气近乎凝成实质:“今日,就用你的命……赔给我儿子!”
“你儿子该死!”严良豁然站起,声音冰冷如九幽寒风,“因为他狗胆包天,敢碰老大的妻女!仅凭这一条,他死一万次都不多!”看着成依波悲痛欲绝、面无人色的脸,严良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用我的命赔?成老狗,你也配说这话?老子告诉你,今天你踏进这道门,就注定得死在这儿!”
“我死?!”成依波疯狂大笑,状若疯魔,“老子就算下地狱!也得拉上你们所有人垫背!谁都别想走!一个都别想!全给老子儿子陪葬!”
严良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掌控全局的嘲弄:“还在指望着你埋伏在外面那百十号虾兵蟹将?省省吧!”
成依波猛地一怔,难以置信地冲到窗边,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
下方街道的景象让他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只见他带来的人马,此刻已如被驯服的羊群,刀枪丢了一地,正被大批武装人员押解着,双手抱头,跪倒一片!而那居中指挥之人,赫然是陈段的心腹头目!
“成老狗,”严良闲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早防着你这一手了。你的人马,这会儿应该正被你‘好好招待’着。放心,老子的人做事麻利,一个……都跑不了!”
成依波僵立窗前,所有的疯狂和愤怒如同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个干净。他望着窗下被彻底控制的死局,颓然垂下手,发出一声仿佛抽干了全部生命的悲凉长叹:
“严良……我……服了……输得……彻彻底底……”
严良这才露出一个真正志得意满的笑容,缓缓走到场中:“成依波,算你还有点眼力劲。既然你脑子够用,不妨也猜猜,老子接下来要对你干点啥?”他瞟了一眼旁边的陈段,声音转厉,“你这卑鄙无耻的老狗!陈段兄待你如兄弟,你却恩将仇报!背主反叛之徒,留你不得!”话音未落,右手向后猛地一划!
几个手下立刻心领神会,拔刀便欲上前!
成依波岂是束手就擒之辈?眼中骤然爆发出最后的凶光!困兽犹斗!
“都他妈的给我站住!”一声炸雷般的暴吼!
只见成依波手腕诡异一翻,不知怎地,一把仅比手掌略长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利匕已如毒蛇般自袖中滑出!雪亮的刀尖带着同归于尽的癫狂,死死顶在了严良的咽喉下方!
“谁敢再动一下!老子立刻让他陪葬!”成依波睚眦欲裂!
这一下兔起鹘落,狠辣绝伦!众人无不骇然!饶是严苏公司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汉子,也瞬间僵在原地,手都按在了腰间枪柄上,却无一人敢妄动分毫!
整个会议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成依波因疯狂和悲愤而粗重的喘息声清晰可闻。他盯着严良,手腕向前微微一送,刃尖已微微刺入皮肉,渗出一粒血珠:
“严……良……你!给老子……慢慢走过来!别!耍!花!样!”
严良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甚至没有看那抵在喉间的刀锋,反而在众人的惊骇目光中,缓缓地……坐回了他的主位。
那姿态,竟透出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令人窒息的从容。
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和寒意瞬间攫住了成依波的心脏。他看着严良那气定神闲、仿佛主宰一切的架势,心中最后一点斗志也轰然崩塌。
他输得……太彻底了。
那种面对大局的掌控,面对死亡的漠视,根本不是能装出来的。那是真正的……王者之气!
严良这才抬眼,深邃的目光如同实质,穿透空气,落在成依波那张因绝望和疯狂而扭曲的老脸上:
“成依波,困兽之斗,徒增笑耳。既敢入局,便要认输。是男人,就该拿得起……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