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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孤注一掷

洪熙二年六月朔日,齐鲁大地笼罩在氤氲湿气之中。?w_e*n_x^u-e,b~o·o?k′.,c.o¢m¢

山东章丘县北的白云湖,此刻宛如一面蒙着薄雾的古铜镜,晨雾裹挟着草木腥气,在湖面凝成层层乳白纱帐。残雾尚未散尽,湖畔便炸开一片凄厉景象——伤兵濒死时的呜咽声、铁蹄踏碎晨露的脆响,连同将领裂帛般的呼喝声,交织成一曲惊心动魄的杀伐乐章。

这场战事的走向,早在交锋之前便已埋下伏笔。汉庶人朱高煦麾下叛军兵分两路,恰似毒蛇吐信:一万五千余众自齐东县直扑济南咽喉,意图直取这处齐鲁要冲;两万精锐在朱高煦亲自率领下,气势汹汹直逼泰安州。

叛军扬起的烟尘遮蔽天际,然而他们未曾料到,一场铺天盖地的围剿已悄然展开。

明皇朱高炽亲率八万京营大军,如天兵临凡般席卷德州。这位仁君在龙辇上运筹帷幄,以雷霆之势召集山东卫所与都司十万健儿。

旌旗蔽日,戈矛如林,近二十万王师结成天罗地网,将叛党死死困在齐鲁腹地。这股由天子亲自统领的精锐之师,不仅是大明王朝的武力象征,更承载着天下承平的殷切期望。

北线叛军在白云湖畔浅滩稍作喘息时,尚不知死神已悄然张弓。中军统帅柳升立于中军黄纛之下,威风凛凛如战神降世。他手持玄铁令旗,目光如炬扫视战场,忽而将令旗狠狠劈落。刹那间,红衣大炮齐声怒吼,铁弹撕裂晨雾,在叛军阵营炸开猩红血花。巨响如旱天惊雷,震得大地都为之颤抖,浓烟裹挟着碎木残肢冲天而起,叛军阵营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待敌阵如沸鼎翻涌,柳升再挥令旗,万千羽箭破空而出。霎时间,箭雨蔽日,寒光如银河倾泻而下,转瞬夺去千余叛军性命。惨叫声此起彼伏,叛军军心似被抽去梁柱的危楼,轰然崩塌。那些曾经叫嚣着要夺取天下的叛卒,此刻只剩满眼恐惧与绝望。

战至尾声,两千精骑如黑云压城,马踏飞燕般掠过湖岸。他们身着玄甲,手持斩马刀,在晨光下泛着森冷光芒。刀锋过处,叛军头盔如熟透的西瓜迸裂,殷红的浆液混着碎骨飞溅,染红了湖畔的白沙。

溃败的洪流涌向湖畔,弃甲投戈之声此起彼伏,刀枪坠入水中,溅起的水花与血沫在晨光中交织成诡异的锦缎,将原本清澈的湖水染成一片暗红。^x¢7.0!0+t¢x?t′.,c-o`m′

未几,英国公张辅策马而来,铁甲犹染硝烟。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在御驾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手中沾满血迹的战报浸透汗水。

张辅声如洪钟,字字铿锵:"陛下圣威!我军于白云湖畔全歼齐东叛军一万五千众,阵斩两千五百,余者尽皆俯首!"

朱高炽勒缰远眺,天边朝霞正将云层染成金红,仿佛是为这场胜利披上的华丽锦袍。他胸中郁气随长吁缓缓吐出——这场御驾亲征的首捷,恰似破晓的第一缕曙光,驱散了朝堂之上的重重疑虑。

犹记上月整军之时,朝堂之上众臣苦谏之声犹在耳畔。他们言及汉王,无不以"神勇无敌"相劝,生怕天子犯险。更有老臣涕泪横流,恳请陛下坐镇京师,勿涉险地。

皇帝怎会不知这位胞弟的武勇?靖难旧影在眼前徐徐展开:东山血战,朱高煦一马当先,枪挑数员大将;白沟河恶斗,他率亲卫冲锋陷阵,搅得敌军阵型大乱;直至镇江城头,朱高煦跃马横枪,亲手断送瞿能父子性命。时人皆称其为"小吕布",勇冠三军之名,天下皆知。

然而这位勇冠三军的弟弟,空有万夫不当之勇,胸中却无半点韬略。面对王师压境,朱高煦竟方寸大乱,分兵南北的昏招,恰如自缚双翼的困兽。

正如张辅所言:"汉庶人可冲锋陷阵于前,却无运筹帷幄之能。"此言如点睛之笔,将这位叛王的致命弱点剖析得淋漓尽致。在绝对的战略智慧面前,个人武勇终究难以扭转乾坤。这场白云湖畔的大胜,不仅是军事上的胜利,更是谋略对匹夫之勇的绝妙嘲讽。

白云湖畔,残阳将湖面染成血色,硝烟与血腥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弥漫。朱高炽端坐于中军帐前的御辇之上,金丝绣龙的披风在风中微微颤动。接过张辅递来的捷报时,帝王的手指轻轻抚过上面斑驳的血迹,仿佛在触摸这场战争的残酷肌理。

"取诏来。"皇帝的声音沉稳如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随军谨身殿大学士杨荣立刻从紫檀木匣中取出那封早已写就的《废黜汉王诏》。黄绫卷轴缓缓展开,朱红的御印在夕阳下泛着刺目的光泽,墨迹未干的文字仿佛带着灼热的温度:"汉王朱高煦谋逆叛国,着即废为庶人,余党胁从者不问"。-白+马¢书,院. \更!新~最′快!

一位锦衣卫千户跪在尘埃中,双手接过诏令,飞身上马。八匹健马组成的驿队如离弦之箭,踏着暮色向济南疾驰而去。与此同时,德州驿站的狼烟冲天而起,驿卒们快马加鞭,将八百里加急文书送往各省布政使司。鼓声、马蹄声、传令声交织成一片,整个中原大地仿佛都在传递着这个震撼的消息。

而此刻的济南城下,却是另一番惨烈景象。朱高煦身披玄铁打造的连环锁子甲,猩红披风在箭雨中猎猎作响,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连续三日的强攻,让护城河变成了赤色的血河,城墙砖石间密密麻麻嵌满断箭,宛如一只遍体鳞伤的巨兽。

叛军士卒踩着同伴的尸体冲锋,云梯上凝结的血冰在阳光下泛着幽蓝。每一次撞击城墙的闷响,都像是死神在叩击城门。朱高煦站在攻城塔上,看着又一波士卒被滚木礌石砸落,心中泛起一丝绝望。他终于明白,这座由名将铁铉当年加固的城池,绝非两万疲敝之师可以撼动。

"报!北线全军覆没!"一名传令兵浑身浴血,跌跌撞撞冲到马前。朱高煦握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他望着城头飘扬的明黄龙旗,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曾经那个在靖难战场上叱咤风云的悍将,此刻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父帅!"朱瞻圻浑身浴血冲到马前,头盔上的雉羽已折断半截,脸上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屯兵坚城之下,此乃兵家大忌!徐州扼南北咽喉,粮草军械俱足,当速往!"

汉王世子朱瞻坦也踉跄奔来,甲胄缝隙间渗出的血水在马鞍上晕开深色痕迹:"北线既失,朝廷大军旦夕将至,再迟恐成瓮中之鳖!"

朱高煦的目光扫过地图上蜿蜒的运河,指尖在徐州与邹县间反复摩挲。昔日那个单骑冲阵、阵斩瞿能父子的猛将,此刻眼底满是惊惶。"从泰安经邹县,直取滕县!"他猛地抽出佩剑,在地图上划出一道深深的血痕。

夜幕降临时,朱瞻圻率领五千士卒如鬼魅般潜行。他们熄灭灯火,专拣荒僻山道行进,马蹄裹着厚布,却仍在泥泞中留下暗红脚印。每当遇见炊烟,便纵火烧作焦土;但凡发现踪迹,便弯弓射杀殆尽。荒野中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惊起一群群寒鸦。

朱瞻坦则亲率夜巡队,在队伍前后游弋。月光下,他的眼神冰冷如霜,手中长弓不断发出嗡鸣,将试图追踪的朝廷探马一一射杀。流矢划破夜空,将那些黑影钉死在荒野。每当确认敌人气绝,他便面无表情地纵马疾驰,从尚有余温的尸体上踏过。

当黎明的曙光染红天际时,朱高煦的中军终于踏入山东与南直隶交界。望着界碑上斑驳的"南直隶"三字,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吕布"竟长舒一口气。他摘下头盔,任由晨风吹散汗湿的鬓发,却不知自己此刻形容,恰似一只惊弓之鸟。

徐州城的轮廓已在远方若隐若现,等待他的,将是另一场生死之战。而身后的齐鲁大地,正回荡着他被废为庶人的诏令,如同丧钟般,为这场叛乱敲响了最后的尾声。

洪熙二年六月,溽热的风裹挟着硝烟与血腥气,在齐鲁与南直隶交界的广袤原野上翻涌。朱高煦的残部如同一群受伤的困兽,在临时扎下的营盘中苟延残喘。破损的军旗歪斜地插在沙土里,被烈日晒得褪色的"汉"字,此刻在热浪中耷拉着,恰似垂死者无力颤动的眼皮。原以为踏入南直隶地界便能寻得喘息之机,殊不知命运的绞索,正如同潜伏在草丛中的毒蛇,悄然收紧。

首道噩耗如惊雷般炸响在中军大帐。滕县千户所早将皇帝"坚壁清野"的密令执行得滴水不漏——方圆十里的粮秣被连夜转运,田野里即将成熟的青苗被尽数刈除,村落中的百姓带着仅有的家当躲进深山,只留下空荡荡的房舍与死寂的街巷。当朱高煦派出的数千骑兵如饿狼般扑向滕县粮仓时,迎接他们的唯有蛛网密布的空仓、满地被踩踏的谷壳,以及不知谁刻意留下的半截发霉窝头。

饥饿与绝望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不知谁在队伍中率先喊出一声"降了吧",刹那间,哗变如野火燎原。那些为几两赏银、一口吃食追随汉王的流寇、散兵,此刻竟成群结队地抛掉兵器,高举双手,向着朝廷大军营地狂奔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埃中,裹挟着朱高煦最后的补给希望,也撕碎了他困兽犹斗的幻想。负责带队的将校拔刀怒喝,却被乱兵一拥而上,转眼淹没在投降的洪流之中。

中军大帐内,朱高煦猛地将茶盏砸向青铜火盆。鎏金的茶盏与炭火相撞,迸溅出的火星如同他眼底燃烧的怒火,转瞬熄灭在满地碎瓷之间。

"再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粮食!"他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着桌案,阴沉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癫狂。帐外,士兵们如同行尸走肉般在荒芜的村落间游荡,撬开每一块地板,翻遍每一个地窖,甚至连田鼠洞都不放过,最终却只换来几捧掺着泥沙的陈谷。

更致命的打击接踵而至。暮色四合时分,朱瞻圻跌跌撞撞闯入帐中,甲胄上还沾着未干的泥浆,脸上满是惊惶与绝望:"父帅!三弟他……他闯下大祸了!"

原来在沛县郊外的李庄,朱瞻坦率领小队以借粮为名闯入这座宁静的庄园。庄主李长庚虽已白发苍苍,却挺直脊梁,拄着枣木拐杖怒斥:"我乃大明子民,岂会资敌于逆贼?"在朱瞻坦的威胁恫吓下,老人最终被迫打开粮仓,但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就此埋下祸根。

那些从乐安州大牢释放充军的死囚、悍匪,本就是嗜血如命的亡命之徒。当粮车启动的刹那,几名士卒突然目露凶光,挥刀砍向护粮的庄丁。惨叫声划破夜空,李庄瞬间沦为修罗场。七十余口男丁横尸庭院,鲜血浸透了青石板;年轻女眷被绳索捆作一串拖出庄门,哭喊声惊飞了满树寒鸦。朱瞻坦持剑的手不住颤抖,试图喝止暴行,却被乱兵推搡在地。这些平日里就视军令如无物的暴徒,此刻更如脱缰的野兽,彻底撕开了最后一丝伪装。

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徐州。千总周平连夜砸开军械库,将锈迹斑斑的刀枪、长矛分发给闻讯赶来的百姓。城头上,他身披战甲,振臂高呼:"刀斧在手,家园自守!"

白发老叟扛起生锈的锄头,年轻猎户握紧祖传的猎弓,就连妇人也将剪刀别在腰间。徐州城四门紧闭,家家户户磨亮菜刀,老人教孩童使用棍棒,妻子为丈夫包扎护具。城墙垛口后,百姓们的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誓要将这群暴徒阻挡在家园之外。

远在德州的行宫中,朱高炽拍案而起,龙袍下摆扫落案上堆积的奏折。英国公张辅、成国公朱勇即刻点齐两万京营精锐,战马裹蹄,连夜南下。马蹄声如闷雷,在夜色中疾驰。与此同时,八百里加急文书如雪片般飞向凤阳中都留守司、南直隶兵部。南京城的信鸽振翅而起,带着皇帝"合兵围剿,勿使一人漏网"的朱批,飞向江淮大地的每个卫所。

运河上,战船扯起风帆;官道上,驿马扬起烟尘。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正朝着这群如丧家之犬般的叛军,缓缓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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