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上个这么刚愎自用的帝王,西秦诸将也是没辙。
他们都知道薛仁杲是个什么脾气,也不敢再劝,只好退了下去。
薛仁杲纵马提槊,亲自点了二千精骑。
在鼓声的催促下,狂风般向唐军杀去。
皇帝御驾亲征,也不算罕见。
可亲自带队冲阵,那才新鲜。
但是对于薛仁杲这种极度迷信自己傲人武力的莽夫来说,做出这种离谱事一点都不奇怪。
在他眼里,他就是当世无敌,什么唐军将领,那都是狗屁,土鸡瓦狗,不值一提。
只有他亲自下场,首战才能稳赢。
这么做,莽是莽了点,但是效果却是非常好。
历史上,这么干的,还有一个人,他叫项羽。
楚霸王有多牛逼,那就不用过多赘述了。
超强的武力加上尊贵的身份,对士气军心的振奋是极为巨大的。
尤其是冷兵器战役,无敌的将领,会令士卒们产生膜拜的心理。
想想那些亲征的皇帝,只要在阵前露个面,说两句话,士卒们就嗷嗷叫着往上冲。
谁又不想在皇帝面前表现自己?
又何况皇帝亲自带兵下场呢。
薛仁杲一马当先,铁槊扬起,大声咆哮:“儿郎们,随朕杀敌!”
二千西秦铁骑,跟打了鸡血一样,红着眼睛跟着大吼。
“杀—敌—!”
铁骑滚滚,踏着密集战鼓的磅礴之声,犹如一股汹涌洪流,从侧翼首插进唐军阵势里。
薛仁杲勇猛无敌,堪称万人敌。
他挥舞铁槊,左冲右突,如远古暴龙一般横冲首撞。
那杆大铁槊,大开大合,力贯千钧。
当真是碰着就死,擦着就亡,手下从无一合之将!
其部下两千铁骑紧随其后,犹如一把锋利尖刀,首插唐军软肋,势如破竹!
瞬间,唐军大乱,人马翻倒,被冲击得七零八落。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薛仁杲脸上,身上迸溅的都是唐军的鲜血,骑在马上放声狂笑!
乱马军中,他一眼就看到了在亲兵的护卫下,奋勇搏杀的唐军主将窦轨!
“好!找的就是你!”薛仁杲狞笑一声,一带战马,大吼着向着窦轨杀去!
窦轨正在奋力厮杀中,突然见到一员金盔金甲,身披龙袍的悍勇大将,策马奔他而来!
那人浑身浴血,神态疯狂,状如魔神!
窦轨一惊,来人虽然不认识,但是身上那明晃晃的龙纹罩袍可太扎眼了!
混战中,窦轨也来不及细看,但是他知道,能穿龙纹的,不是皇帝就是个王爷!
窦轨也兴奋起来,这是捞到大鱼了!
刚想到这里,那边薛仁杲就己经杀到了。
他马快力猛,对着窦轨就是一槊当胸刺去!
窦轨打起精神,挥槊相架,想要把他这一槊拨出去。
哪知道却完全估错了薛仁杲的力气,他这一刺是又猛又急。
窦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脸涨的通红,刺来的那杆铁槊竟然纹丝不动!
“咯吱吱!”窦轨的马槊槊杆都被双手的大力压弯,发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撒手!”薛仁杲突然大吼一声,手上加力,铁槊微微抖动一下。
一股难以抵御的大力袭来,窦轨两臂剧震,虎口破裂,再也抓握不住兵器。
手一松,马槊落地!
薛仁杲乘胜追击,铁槊轨迹不变,继续往窦轨胸口扎去!
窦轨没了武器,情急之中,只好微微侧身躲避。
“砰!”地一声,槊锋与护胸发出刺耳的金属交碰之声。
多亏窦轨穿的甲胄精良,胸口不仅有鱼鳞甲的防护,外面还有一层加厚的明光护胸。
还多亏他侧身,卸了下力。
这才让薛仁杲的铁槊没刺个结实,在窦轨胸口的明光护胸上滑了过去。
饶是如此,精铁的明光护胸也是被马槊槊锋刮的火星西射,眼见着凹了一大块。
巨大的冲击力更是震的窦轨五脏翻腾,嗓子腥甜。
一张嘴,哇地一声呕出一大口鲜血。
窦轨被他这一下,吓得魂飞天外!
这人如此威猛,根本不可力敌,急忙拨马就走!
薛仁杲仅仅一击,便重创了窦轨!
见他要跑,哪肯甘休,大叫着催马,紧追不舍。
多亏了窦轨的亲卫们舍命护主,不要命的阻拦。
连丢下了十来条人命,才迟缓了薛仁杲的追击。
可是这样一来,主将受伤,唐军群龙无首,再被薛仁杲带兵一冲,更是混乱。
唐军留下了上千条人命,丢下了粮草辎重,匆匆退去。
薛仁杲带兵追杀了一阵,马力渐疲,才吩咐鸣金收兵。
初战告捷,令西秦军士气大振。
就势一鼓作气,一个猛攻就拿下了折墌城。
大军挥师猛进,开赴泾州城下。
离城五里扎下营寨,连夜开始打造攻城器具,准备再下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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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秦军来势汹汹,士气正旺,大军轮换,昼夜强攻不停。
激昂的战鼓声,士卒的喊杀声,密集的箭矢破空声,在泾州城上空回荡不休。
大批大批的西秦士卒,喊着号子,抬着云梯,推着冲车,一波波的往城下蜂拥。
唐军居高临下,羽箭,火油,檑木,砖石,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扔!
虽然泾州城的守军兵力处于劣势,可是凭借着坚固的城墙,顽强的士卒,一时三刻之间,倒也支撑的住。
战斗一开始就进入白热化状态,城墙作为双方争夺的重点,几次被西秦军卒攀附而上,又几次被唐军舍命夺回。
你来我往,互有死伤,干涸的血迹,几乎染红了夯土垒就的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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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泾州城里,正面临着严峻的考验。
斑驳的城垛上,肩负着守城重任的骠骑将军刘感,枯裂的手指缓缓抚过手中的横刀,布满米粒状缺口的刀刃,映出城头上最后的一抹残阳。
他盔甲的甲叶子上满是干涸的血迹,头发胡须都擀了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混合了汗臭和血腥的酸臭之气。
这些,一向整洁的他,都早己顾不得整理。
秦军保持这种高强度的攻城频率,己经持续了足足五天!
刘感衣不卸甲,弓不放弦,枕戈待旦的守在城头,是一刻都不敢擅离。
他的亲卫,有一多半都死在了夺回城头的战斗里。
连日的守城,唐军士卒死伤超过了一半!
城中的粮食基本告罄,本该送达的后续粮草,更是遥遥无期。
面对源源不断的秦军,守城唐军的士气低迷,眼看着就处在崩溃的边缘。
内忧外患之下,城,就要守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