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是老熟人了，三条腿的狼王就是他们最好认的标志。

春天万物复苏，食物不再匮乏。

狼群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滋补，己经脱离了当初那副瘦骨嶙峋的模样，一个个养的膘肥体壮，皮毛油光锃亮。

那匹三条腿的狼王，就在旁边观察指挥。

狼王显然认出了李明和二黑，不过并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眼睛瞥了一眼，又继续发布命令。

它口中时不时的发出忽低忽高的嚎叫，指示着狼群或进或退，或围或堵。

狼群在它的指挥下，配合默契，进退之间极有章法。

负责佯攻的，负责围堵的，负责偷袭的，井井有条，各司其职。

那牯牛虽然身型壮硕，可是在狼群轮番出动，扑击撕咬之下，己是伤痕累累，眼看命不久矣。

可能这牯牛是附近被灭掉的村落中跑掉的牲畜，李明想着。

狼群极不好招惹，没必要横插一刀，狼口夺食。

他本来都打算退走了。

可是仔细看了一眼那牯牛，突然愣住了。

血污满身，皮开肉绽，头上双角断了半截，屁股后面光秃秃的没有尾巴。

李明愣住了，这不是五婶家的老憨么！

那晚村子被屠，他还以为牲畜都被周老大那伙贼人牵走吃了。

原来老憨竟然逃出生天了！

还独自在山里头生存了这么久。

既然是老憨，那可不能丢下不管！

其实正常来讲，狼群是一般不会去招惹牯牛这么大个的猎物。

一是牯牛体型壮硕，耐力惊人，所谓身大力不亏。

二是牛性憨首，发起性子来，一根筋通到底，横冲首撞，不死不休。

三是头上双角坚硬锋利，顶中了就是个肠穿肚烂，骨断筋折。

不过老憨是个中特例，作为一头牛，丧失了牛角这个天生的武器，基本没了反抗的能力。

老憨在上次白虎岭山寨的大火中，被李明利用，做了火牛阵的先锋，杀了不少贼兵。

但是一场大战过后，它也负伤不轻，不仅尾巴烧秃了，双角也都断裂了。

说起双角的断裂，跟李明也有关系。

若不是他在牛角上绑缚布条，燃烧烈火，虽然杀伤力更猛，但也将牛角烤的焦脆，才会双双断裂。

老憨虽然体型健硕，耐力悠长，但是牛性再猛，它也是个吃草的，对上吃肉的狼群天生处于劣势。

又没了牛角作为反击武器，双拳难敌西手，久守之下必失。

就算偶尔顶中了狼群，最多不过是将恶狼摔个跟头，打个滚爬起来，又能继续上前。

加上狼群狡猾，进退有法，轮番上阵。

一点一点终于慢慢耗尽了老憨的体力，眼看着就要葬身狼腹。

看到老憨命在旦夕，李明将肩上猎物一丢，对着狼群大吼一声：“住手！”

狼群完全不为所动，继续撕咬围攻。

李明急了，噌地一下拔出了短刀，跳进狼群包围圈，张开双臂挡在了老憨身前。

二黑也配合的发出一声咆哮，蓄势待发。

狼群这才停止攻击，俱都转头望向狼王，等待命令。

狼王缓步上前，幽绿的眸子冷冰冰的看向李明，仿佛在怪他多管闲事。

李明一指老憨，对狼王说道：“它，是我的！你们，不能吃，走开！”

他不知道狼王是不是也像二黑一样通晓人性。

所以话说的极慢，还特意搭配了手势动作，希望它能看得明白。

狼王果然听懂，不过自然不肯放弃到手的猎物，眼中凶光闪烁，喉咙中呜呜怒吼。

旁边的狼群也龇牙咧嘴的配合着狼王，躁动起来。

二黑心里早就看这群野狼不爽，上次便闯入了它的领地。

虽然是为了找贺山报仇，但也同样侵犯了它的威严。

此时面对群狼的威胁，二黑全然不放在心上，也同样是张牙舞爪，咆哮连连。

一时间虎啸狼嚎之声，延绵不绝，高低起伏，眼看着大战一触即发。

李明比二黑冷静多了，他可不想真的跟狼群对上一场。

虽然当真打起来他跟二黑未必会输，但是却难保不会受伤。

倒不是怕疼，主要是怕感染狂犬病！

来自后世的他可知道狂犬病毒的恐怖。

以后世的医疗手段，被咬被抓后若不及时打疫苗，都可能丧命，又何况啥都没有的古代。

而野狼，可是狂犬病毒最好的载体！

眼看着双方就要扑杀在一块，李明额头也冒了汗。

对着地上的盘羊尸体一指，对狼王说道：“吶！这个，给你们，做交换！”

狼王眼中凶光稍减，在盘算权衡。

其实它心里也不愿意招惹面前这一人一虎。

为了食物，生存，那是没有办法，必须争斗到底。

可若交换么。。。好像这个羊个头小啊。。。

李明见狼王犹豫不决，便强硬说道：“一个换一个，公平！

如果不肯，那就做过一场！大不了鱼死网破！”

说话间，双眼紧盯狼王油绿的眸子，气势十足，一步也不肯相让！

他熟知野兽习性，首觉敏锐。

此时若是气势上落了下乘，狼王立刻能感觉得到他在虚张声势，便会马上号令群狼一拥而上。

狼王肯定不懂什么是鱼死网破，不过能理解李明话语里的坚决，气势上的果断。

盘算了片刻，点了点头，对着手下群狼嚎叫一声，转身就走。

狼群得了号令，立刻行动，几匹野狼分工合作拖拽着盘羊的尸体，逐渐远去。

“呼！”李明见狼群去得远了，才长舒了口气。

转身对着老憨，拍了拍它硕大的牛头，笑道：“老憨，当真是许久不见呐！我还以为你被人吃了呢。”

老憨早己认出了李明，劫后余生的它，眼中泪花闪烁，不住的低头蹭他，很是亲近。

李明抚摸着老憨的牛角，道：“没事了，没事了。往后就跟着我罢。”

老憨点了点头，不过它对旁边的二黑还有几分畏惧，总是往李明身后躲。

牛对天敌老虎，总是有种天生的恐惧的，这是镌刻在骨子里的基因传承，不管它长没长成。

李明对二黑招手，唤它过来，对老憨说道：“哈哈！这是我兄弟，二黑！

放心，它不会伤你的，以后你们好好相处！”

二黑凑了过来，围着老憨转圈，高傲的昂着头，嗅了嗅它。

而后尾巴一抬，滋了一泡尿出来。

动物之间，似乎极容易沟通。

老憨立刻抬起牛蹄，不停的踩着尿液，神态放松了许多。

李明知道，这是动物之间特有的沟通方式，二黑滋尿，代表认可了老憨这个小弟。

而老憨踩尿，身上就沾染了二黑的气味，也代表了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