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娘似乎思索了一下,这才说道:“我们这个村没有大夫,平时看个病要到二十里外的镇子上,如今你们恰巧来到这里,正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能不能治好,看看倒是无妨,你们跟我来吧。”说着转过身带着李有序进入祠堂里,一边走还一边喊,“让一让、让一让,有郎中来了!”
大壮原本也想跟着进去,被李有序伸手制止,毕竟王二妹和二丫还在车上呢?大壮只好眼巴巴看着大哥随着老太婆走进了祠堂。
祠堂的院子里有不少人,大家或蹲或站,听到大娘的喊声,这才停止议论,探头探脑的看着貌不出众的李有序,随后便跟在李有序身后呼啦一下把祠堂门口又围了水泄不通。原本祠堂里面还透出纱灯的光亮,如今院子里又是漆黑一片。
大壮则是靠着祠堂的院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这样两者都能兼顾,不过他也很好奇这姑娘得的到底是什么样邪病?二丫更是扒着门帘向里面瞅,若不是王二妹拦着,这丫头早就跟着大伯跑进去了。
等老太婆闪过身,指着地上躺着的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说道:人在这里,这位先生你看看能不能治?李有序还没来得及看,就看见一位穿着锦衣绸缎西十多岁的男人站了起来,诧异的问道:“你是郎中?”李有序的注意力本在刚看到的女人身上,听到有人给自己说话,这才注意到有一个身材矮胖相貌奇丑的男人,正用疑惑的眼神盯着自己。
还没等李有序回答,刚才进来的大娘就说道:“刚才我在门口遇见的,他说能治,我便带他进来了。”这位大娘朝着矮胖男人说完,这才又回头给李有序说道:“这位便是刁大财主,生病的是她女儿。”李有序朝着大娘点一点头,这才冲着刁大财主抱了抱拳说道:“说来也巧,本人路过只为住宿而来,这不刚巧遇上了。”
刁大财主闻言也没有啥表情,只是用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似乎对李有序信心不足,一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毕竟相互之间都是陌生人,有没有本事只有试过才知道。
李有序慢慢地蹲下身子,他的目光缓缓地落在了那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身上。然而,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竟然完全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李有序不禁心生好奇,他决定主动伸手去触摸女子的脉搏,以了解她的身体状况。就在他的手指快要触及女子手腕的时候,突然间,那女人稍稍抬起了半边脸。
这一瞬间,李有序的眼睛瞪得浑圆,他的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因为他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一张人脸!
李有序自认为自己见过各种各样的脸孔,无论是丑陋的、恐怖的,还是毫无生气的,他都曾有过接触。但是,眼前的这张脸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那是一张长满毛发的大驴脸,毛发浓密而杂乱,覆盖了整个面部。更令人惊恐的是,在这张驴脸的额头上,还有一块醒目的白斑,使得它看起来更加怪异和可怕。
李有序被吓得浑身一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无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景象。
然而,当他的目光稍稍下移时,却发现这个女人的脖颈以下部分竟然是人的身体。这诡异的组合让李有序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涌起,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李有序的惊吓,让围观的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声。李有序感觉到了失态,这才红着脸朝着刁大财主说道:“令嫒的这副容貌恐怕不是生来就是如此吧?”
要不怎么是江湖游医哪,李有序这话问的根本就没有毛病,若是此女生下来如此,恐怕早就被扔到山里喂狼了,怎么可能会到现在。但是只有此一问,才能知道来龙去脉不是。
果然,刁大财主原本看到李有序和先前请来的郎中一样,都被惊吓的坐到地上,失望的情绪一下弥漫起来,等听到李有序的问话,这才不屑的说道:“当然不是,我姑娘之所以变得如此模样,是昨天夜里才发生的事情,现在你是第五个郎中了。能治则治,不能治也莫要打肿脸充胖子。”
李有序还没说话,怀里的小狐狸突然小声的说道:“先生,这位小姐是被驴精上身了,你可以用银针朝着她的神门穴下手,先拿住驴精再进行拷问?”另外用鬼门十三针也可以对付这个邪物。
李有序一听,心中顿时了然,他立刻站起身来,毫不犹豫地朝着门外高声呼喊:“大壮!快把我的药箱拿来!”
这一声呼喊如同惊雷一般,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声音未落,只听得“噌”的一声,二丫像是被惊扰的兔子一般,猛地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她动作迅速而敏捷,仿佛早己迫不及待。
二丫的背上背着一个药箱,那药箱虽然看起来有些沉重,但她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脚步轻快地朝着门内走去。
大壮见状,急忙伸手想要拉住二丫,但他的手还没碰到二丫的衣角,二丫就己经像一阵风一样,快速地跑进了门里。
大壮无奈地摇了摇头,看着二丫渐行渐远的身影,他只好先将马车赶到祠堂的院子里停放好。
李有序看是二丫把药箱送来,示意二丫不要乱讲话,因为怕二丫看到病人后口无遮拦。李有序打开药箱之后,随手就从针灸包里抽出一根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把抓住这姑娘的手腕,一针正好插在腕掌侧横纹尺侧端,这个凹陷处正是小狐狸提醒的神门穴。
随着一针落下去,就看见刁大财主的千金瞬间抬起那张驴脸,张大嘴巴“呼哈、呼哈”的叫了起来,李有序的手并没有松开银针,而是朝着旁边的众人说道:“快!快摁住她!”围观的众人这才一惊,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帮忙摁住。
李有序这才继续往下行针,当发现银针遇到阻力的时候,李有序瞬间把银针向上一提,这上身的驴精还以为面前的郎中怕了,谁知李有序往上一提之后,猛地加大力度又把银针深深的刺了下去,这一针差一点儿就把手腕扎个对穿。
李有序这种行针方式凭的就是阅历和技巧了,此时就看见被摁住的这位女人,眼见的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突然就把眼睛一翻,嘴里喊道:“仙人、仙人,请留本座一命!”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因为刁大财主的女儿竟然说出男人的腔调来,很明显上身的驴精是一头公驴无疑。
旁边的二丫完全被眼前发生的事情惊呆了,她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大,嘴巴也张得足以塞进一个鸡蛋。那女人奇怪的相貌和现场的诡异变化让她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李有序慢慢地松开了紧握着银针的手,仿佛那根银针有千斤重一般。他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药箱上,身体微微后仰,似乎需要靠这个动作来平复一下内心的波澜。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开口说道:“留你一命也未尝不可,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自古以来,人妖就是殊途,你跑到人间来祸害百姓,这肯定是天理难容的事情。不过,如果你能说得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我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否则的话,你就等着被做成驴肉火烧吧!”
此时就听一个很难听的声音哭诉的说道:“本尊原本就是山间自由自在的驴仙,只因我老婆渡劫未果,被打回凡体,结果被驴贩子给捉走了,本座好不容易找到我老婆的下落,没成想落到了刁德贵的手里,这个刁德贵本就是靠杀驴起家,才如此富有。”
李有序这才知道刁德贵就是刁大财主,此刻只见刁德贵满脸冷汗,正魂不附体听驴精讲话。驴精缓了一缓又继续说道:“他祸害我的同类也就算了,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把我的老婆也杀了,他本身就是杀驴的,若是我老婆痛痛快快的杀掉,我也没有啥话可说,可谁知这个死丫头竟然吃驴碗口上瘾,硬是活生生的把我老婆的下体给割了下来。”
李有序行走江湖多年,自然知道驴碗口是啥东西?只是让他奇怪的是,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口味这么重,竟然喜欢吃母驴的生殖器官,而且还是活生生的割掉的额,想一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接着驴精又愤愤的说道:“这个女人,从小跟着他父亲杀驴,不仅母驴的碗口她要吃,公驴的器官她也要吃,而且每一头驴的器官都是被她活着的时候割下来,为了给我老婆讨还一个公道,我给她一个教训难道还不应该吗?”
李有序听完以后明白了,看着围在一边的众人,似乎都知道刁大财主的千金有此爱好,刁德贵更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女儿的饮食习惯自然是受他的影响,由于他经常吃驴鞭并信奉吃哪补哪儿的逻辑,没成想让自家女儿也吃上了瘾,不仅如此他家的千金还继往开来,别开生面的吃驴碗口。
刁德贵也觉得女儿这个饮食习惯不好,可宝贝女儿自幼娇生惯养,说了也不听,只有顺其自然。前段时间,是从一个驴贩子手里买了一个大黑驴,这黑驴让刁德功一见就喜欢上了,因为他杀驴多年,从来还没见过这黑驴既神骏又听话,便不忍杀它顺手把它放到后院养了起来,准备出去时当个代步工具挺好的。
可是等他从镇上的驴肉铺回来才发现,这头黑驴己经被自家女儿给杀了,而且还夸这是她从来就没有吃过最好吃的驴碗口。刁德贵没有办法,心想杀了就杀了吧。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的女儿在享用完美味的驴碗口之后,竟然还对这头黑驴赞不绝口,称赞它非常懂事。刁德贵对此心知肚明,他深知这头黑驴具有一定的灵性,能够听懂人类的语言。
然而,当女儿决定要宰杀这头黑驴时,令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黑驴竟然双膝跪地!女儿对这一情景并没有太过在意,甚至觉得有些好笑,但刁德贵的内心却猛地一颤。
他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而且很可能会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这种感觉让他心生恐惧,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果然,在夜里睡到半夜,就听姑娘房间里传来一阵阵的大喘气声,等天亮以后才发现姑娘没起床,刁德贵的媳妇就过去查看,没成想姑娘哭诉着说:“”自己夜里做了一梦,在梦里被一头大黑驴给嚯嚯了。”当时,刁德贵的媳妇也没当一回事,做梦很正常,安慰一番后也就忙活去了。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夜里,姑娘房间里的响动比前一天还要大得多,甚至把熟睡中的刁德贵都给惊醒了。他和妻子惊慌失措地赶紧跑到姑娘的房间去查看情况。
当他们推开门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瞠目结舌——只见一头体型巨大的黑色大黑驴正趴在他姑娘的闺床上!这头驴体型壮硕,毛发乌黑发亮,看上去威风凛凛。
刁德贵见状,怒不可遏,他大喝一声,如饿虎扑食般冲向那大黑驴。然而,就在他快要扑到驴身上的时候,那大黑驴突然飞起一蹄,狠狠地踢在了刁德贵的胸口上。
这一蹄子力道极大,刁德贵当场就被踢得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墙上,然后便不省人事了。
等刁德贵再次醒来时,他发现自家姑娘竟然变成了这副驴头模样!
李有序明白了来龙去脉之后,不由得一阵唏嘘,当真是万物有灵,没想到野驴也能修炼成精,若不是刁德贵女儿的贪欲又把野驴逼到这份上,这家伙也不会无事生非,可是既然这驴精的老婆己经死掉了,这或许就是天意如此,驴精出手报复,自然是天理难容。
李有序现在只好劝和,因为他也不想和驴精结怨,毕竟自己当年闯荡江湖时,最好的朋友便是那头和他朝夕相伴的小毛驴,遗憾的那头毛驴死于恶道之手。
当下略加思索后,李有序缓缓开口说道:“你若渴望成就无上大道,就绝不能在人间肆意作恶。你妻子惨死在刁德贵女儿手中,这难道不也是她未能渡劫的一种体现吗?”尽管她的死法的确令人发指,但这又何尝不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呢?我衷心奉劝你,还是趁早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吧。
说罢,他转身凝视着刁德贵,沉声道:“你凭借杀驴这一行,己然积累了万贯家财。然而,如此血腥的手段,难道真能给你带来内心的安宁吗?何不放下手中的屠刀,多行善事呢?
今日你亲眼目睹了你女儿的悲惨下场,这便是你造下的孽所带来的恶果啊。”刁德贵闻言,如醍醐灌顶般恍然大悟,他频频点头,连声称是,表示自己从今往后不仅不再杀生,还要全家吃素,以赎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