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工部衙门的验火场上,铜炉里的硝石正发出滋滋声响。,暁\税/宅′ \哽+辛.最*快+林姝玥捏着前隋竹简,看着工匠将硝石、硫磺、炭粉按“一硝二磺三炭”的比例混合,心中默算现代火药的标准配比——古代方士的经验主义,竟与现代化学方程式不谋而合。
她注意到工匠称量时用的是“十六两制”铜秤,便在心中将单位换算成现代克数:硝石480克、硫磺160克、炭粉160克,与现代黑火药的75:10:15配比虽有差异,却已抓住核心成分。
“林姑娘,这配方当真能增强火弩威力?”工部侍郎王大人捻着胡须,目光落在她腰间鼓囊囊的牛皮包上,“听说你用‘炭粉显影’之法破了藤甲盟的指纹案,可谓奇女子啊。”他的语气里带着刻意的热络,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仿佛在掩饰什么。
林姝玥微笑点头,余光却如手术刀般精准扫过王大人的右手——食指内侧有淡绿色污渍,边缘呈锯齿状扩散,正是牵藤子汁液腐蚀皮肤的典型特征。
谢砚舟曾在案情分析时提及,藤甲盟用牵藤子纤维编织藤甲,其汁液需用石灰水浸泡三日方能去除,寻常皂角根本无效。
“大人指甲缝里的污渍...”她忽然开口,语气轻快却暗藏锋芒,“可是蜀地牵藤子?此草茎叶折断后流出的汁液,若不及时用石灰水冲洗,轻则皮肤溃烂,重则伤及筋骨。”她顿了顿,故意露出担忧神色,“上月西市有个皮匠误触此草,整条手臂都烂得见了骨呢。”
王大人脸色微变,迅速将手藏入广袖中,干笑道:“姑娘说笑了,本官今早巡视库房,不过碰了些青苔罢了。”他转身时,腰间玉带銙与桌角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惊飞了檐下几只麻雀。
谢砚舟不动声色地横跨半步,用身体挡住林姝玥的视线,指尖却在腰间玉佩上轻叩三下——这是他们约定的“三级警报”信号。
林姝玥会意,假装被炉中腾起的烟雾呛到,后退两步退到廊下,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工部后院的香料库。
那扇木门上的铜环雕刻着藤蔓缠绕的纹样,藤蔓末端的卷须呈“逆时针”旋转,与藤甲盟刺客衣襟上的暗纹完全一致。
【回忆闪回:】
昨夜,她在大理寺密档库查阅资料时,发现五年前工部的香料采购清单异常:全年采购量达三千斤,远超常规除臭需求,且采购记录中频繁出现“沉水香”“艾草”“牵藤子”等品类。
更可疑的是,所有采购单均由时任工部主事的王大人签字确认,而供货方正是萧明远名下的聚珍斋。
“谢大人,林姑娘,请用茶。”一名灰衣小吏端着茶盘走来,青瓷杯里浮着几朵蔫黄的茉莉花,茶香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腻。
林姝玥刚要伸手接过,谢砚舟忽然抬手挡住,袖中银针已闪电般刺入茶水中。
针尖瞬间变黑,宛如坠入墨池的银鱼。
小吏脸色煞白,茶盘“当啷”落地,转身欲逃。谢砚舟动作更快,左手扣住他的手腕向后一拧,右手同时点住他后颈麻穴。,天`禧-晓^说+徃~ .唔?错?内¢容-
林姝玥上前翻开小吏的衣领,果然在后颈发际线下发现一枚藤蔓纹身——藤蔓末端有三枚尖刺,正是藤甲盟中“刺藤”分队的标记。
“藤甲盟的暗桩,果然渗透到了工部。”谢砚舟语气冷得像冰,指尖却在小吏腰间摸索,摸出一枚刻着“工”字的青铜腰牌,“三个月前新调入的杂役?说,香料库里藏着什么?”
小吏浑身发抖,牙关打颤:“小...小人不知!只是奉命送茶...啊!”
谢砚舟指尖微用力,小吏痛得冷汗直冒,“别杀我!香料库第三排第五个木箱...里面有股怪味...他们不让碰!”
【未时正,香料库】
推开库门的瞬间,浓郁的沉水香如实质般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宛如用香粉掩盖的血腥气。
林姝玥屏息凝神,从牛皮包中取出父亲遗留的断刀——刀柄处嵌着的辟毒珠突然发出微光,珠体表面泛起细密的水珠,指向东北角的紫檀木箱。
“前隋《香谱》载,沉水香可辟百毒,却盖不住尸臭。”谢砚舟皱眉,剑鞘轻挑,箱盖“吱呀”打开。上层是晒干的艾草包,叶脉间还夹着几星暗红色碎屑;底层露出半片衣角,青灰色布料上绣着已褪色的獬豸纹——那是前隋鼎卫的专属图腾。
林姝玥戴上细布手套——这是她用验尸房纱布改制的“防污染手套”,指尖捏起一片艾草叶,对着透光处观察:“艾草虽能驱虫,但高浓度使用会加速尸体水分蒸发,形成‘干尸’。”她取出骨尺丈量木箱内部尺寸:长六尺三寸,宽二尺一寸,正好与成年男性的平均身长吻合。
谢砚舟示意随行捕快打开其他木箱,果然每只箱子里都整齐码放着艾草包裹的尸体。死者皆身着前隋样式的圆领袍,腰间系着刻有“鼎”字的青铜牌,牌面布满铜绿,唯有背面“辰”“巳”等字迹仍清晰可辨。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这些是...鼎卫的遗骨。”谢砚舟声音低沉,蹲下身查看一具干尸的右手虎口——那里有月牙形疤痕,与林姝玥右手虎口的旧疤形状分毫不差。
林姝玥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指甲深深掐入她掌心的场景。当时她以为是剧痛所致,此刻才明白,那是父亲在确认她手上的“誓约之伤”是否还在。
她指尖抚过死者腰间的铜牌,牌面凹痕处积着黑色污垢,用指甲轻轻刮取——污垢中竟混着细小的朱砂颗粒。
“指甲内有朱砂残留,”她取出银针挑出颗粒,在火折子上灼烧,朱砂遇热迸出细小火星,“前隋鼎卫处决叛徒时,会在伤口撒朱砂防腐,同时也是一种身份标记。”
谢砚舟点头,目光扫过香料库顶部的通风口:“通风口朝向西南,与乱葬岗的主风向一致。”他捡起一块掉落的砖片,砖面刻着细密的导流槽,“他们用沉水香和艾草掩盖尸臭,再通过风道将气味导入乱葬岗,利用‘气味混淆’原理误导查案方向。¨E,Z¢小*说!罔/ ?追~罪?新!蟑*踕,”他忽然从袖中取出从藤娘处缴获的鼻烟壶,拔开塞子轻轻嗅闻。
林姝玥接过鼻烟壶,用现代气味分析法拆解层次:前调是沉水香的醇厚,中调夹杂着牵藤子的酸涩,后调竟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腥甜——那是尸体腐败后产生的尸胺气味。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玻璃瓶,倒入半瓶酒精,将鼻烟粉倒入其中摇晃。液体迅速分层,底层浮现出细小的油珠,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虹彩。
“是尸油。”她语气冷静,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他们将尸体熬制成油,混入鼻烟和香料中,既能掩盖腐臭,又能让气味更持久。”
谢砚舟脸色铁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现在需要确定死亡时间。”他看着干尸表面紧缩的皮肤和深陷的眼窝,传统的尸斑、尸僵判断法在此完全失效。
林姝玥忽然想起现代法医教材中的“昆虫证据法”,目光落在木箱角落的甲虫尸体上。那是前隋常见的腐食甲,成虫体长约1.5厘米,鞘翅呈棕黑色,腹部蜷缩成弓形。
“腐食甲的生长周期与温度密切相关,”她用骨尺轻轻拨弄甲虫尸体,“工部地窖年均温约10c,根据《昆虫志》记载,腐食甲从卵到成虫需50日左右。这些甲虫尚未孵化,说明它们的卵是在死者遇害后不久产下的,死亡时间应在两个月内。”
谢砚舟猛地站起身,袍角扫落箱盖上的艾草:“两个月前,正是萧明远以‘协助修水道’为名频繁出入工部的时期。他表面上监工,实则在屠杀鼎卫后人,销毁所有知晓前隋秘宝的活口。”
【申时三刻,香料库密道】
林姝玥蹲在地上,用指尖丈量木箱底部的车轮痕迹:轮距三尺,辐条七根,与前隋“太平车”的规格一致。她顺着痕迹走向地窖深处,在一面刻着藤蔓纹的石壁前停住——藤蔓末端的卷须指向一块凸起的石砖,砖面上的凿痕呈“品”字形排列,显然是后来刻意伪造的。
“用断刀试试。”谢砚舟将断刀递到她手中。林姝玥握住刀柄,感受到象牙柄面上细密的防滑纹路——那是父亲亲手雕刻的,每道纹路间距恰好两毫米,与现代手术刀的握持设计惊人相似。
断刀插入藤蔓纹的瞬间,石壁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一块三尺见方的暗门缓缓打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潮湿的气流扑面而来,带着更浓烈的沉水香,却掩盖不住底层的铁锈味和血腥气。
石阶尽头是一间圆形墓室,直径约两丈,墙壁上嵌着夜明珠,幽幽光芒中可见中央立着一根三丈高的图腾柱,柱身用前隋文字刻着历任鼎卫的名字。
林姝玥在柱底发现一块残碑,碑文残缺不全,却仍能辨认出“九鼎已毁,鼎卫长存,民心为宝,世代守护”十六字。
“原来九鼎早被前隋皇帝销毁,”谢砚舟伸手抚过图腾柱上的刻字,声音低沉如暮鼓晨钟,“所谓秘宝传说,不过是为了让鼎卫后人继续守护兵械库的幌子。”他忽然指向墓室角落的祭台,上面摆着七个青铜碗,碗中残留着暗红色液体,表面结着一层油状薄膜。
林姝玥取出细布蘸取液体,用火折子小心烘烤。布料上很快出现白色结晶,如繁星般点缀在灰布上:“血液中含有盐分和蛋白质,高温蒸发后会留下盐类结晶。”她又用银针取了一滴液体,滴入随身携带的清水小瓶中。血液入水后迅速凝结成絮状,下沉速度比正常血液快三倍。
“防腐剂是明矾和蜂蜡的混合物,”她皱眉,“前隋方士发明的‘驻颜术’,实则是用重金属盐类延缓腐败,与福尔马林的防腐原理相似。”
谢砚舟的拳头重重砸在祭台上,青铜碗发出刺耳的声响:“这些是鼎卫后人的血,萧明远用他们的血来启动兵械库机关,完成他篡国称帝的幻想。”
他忽然转身,指向林姝玥腰间的银哨,“你父亲是最后一任‘辰’字鼎卫,他退出江湖后,萧明远仍不肯放过他,甚至伪造坠井现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林姝玥按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脉搏剧烈跳动:“我父亲临终前用血写下‘鼎卫之后,必承其殇’,现在才明白,他是要我继承鼎卫的使命,守护真正的‘秘宝’——不是兵械库,而是民心。”
【酉时正,工部地牢】
王大人被押在地牢中央,面前的石桌上摆着从香料库搜出的干尸铜牌、牵藤子汁液布条,以及他书房中搜出的藤甲盟密信。
林姝玥将浸有牵藤子汁液的布条拍在桌上,汁液在石面上蜿蜒成诡异的绿色纹路。
“大人指甲缝里的污渍,与聚珍斋毒杀案现场的凶器残留物成分一致,”她取出显微镜——这是用前隋放大镜改制的简易验物工具,“在显微镜下,牵藤子汁液中的草酸钙结晶呈针状,与您指甲缝里的结晶完全相同。”
王大人冷汗直流,却仍强作镇定:“本官乃朝廷命官,岂会与贼寇勾结?定是有人栽赃!”
谢砚舟忽然展开密信,信封上的藤蔓印泥在烛光下泛着油光:“信中说‘月末子时,龙龈机关见’,萧明远答应给你黄金百镒、良田千顷,对吗?”他故意将“龙龈机关”四字咬得极重。
林姝玥敏锐捕捉到王大人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滚动——这是典型的应激反应。她取出从藤甲盟刺客处缴获的青铜铃铛,轻轻摇晃。
铃铛发出的频率与聚珍斋密室的机关音波一致,王大人听到铃声的瞬间,肩膀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藤甲盟的密语需要特定频率的铃声激活,”她乘胜追击,“大人昨夜子时去了龙龈机关,用牵藤子毒杀了三名鼎卫后人,对吗?”
王大人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跪倒在地,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是萧明远逼我的!他说若不配合,就用牵藤子毒液毒死我妻儿!”
他颤抖着从衣领里扯出一枚藤蔓纹令牌,“三个月前,他带我去乱葬岗,说有批‘香料’需要存放...我真不知道是尸体啊!”
林姝玥皱眉,取出从干尸指甲缝里提取的绿色纤维,放在显微镜下展示:“这些牵藤子纤维的表面结构,与您府上园丁的手套材质完全吻合。你让园丁用牵藤子汁液处理尸体,再用沉水香掩盖气味,以为就能瞒天过海?”
王大人瘫坐在地,眼神涣散,再也说不出话。谢砚舟示意狱卒将他带走,目光落在林姝玥手中的显微镜上:“‘望闻问切’的验案手段,在你手中竟成了‘显微取证’的利器。”
林姝玥摇头:“法医称其为‘微量物证分析’,每个微不可察的细节、每粒粉末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她忽然指向地牢石壁上的扇形水渍,“这些水痕边缘有白色结晶,是牵藤子毒液蒸发后的残留物。萧明远曾在此处用毒液逼问鼎卫后人,毒液泼溅到石壁上,形成了这个扇形图案。”
谢砚舟蹲下身,用剑鞘刮取水渍下的泥土,放在火折子上灼烧。泥土中立刻散发出焦臭气味,夹杂着一丝金属腥味:“是人体组织碳化的气味,还有少量骨骼碎屑。”
他抬头看向林姝玥,眼中闪过赞许,“你父亲若泉下有知,定会为你如今的验案手法感到骄傲。”
【戌时三刻,大理寺义庄】
义庄内,林姝玥点燃七盏艾草灯,照亮排列整齐的鼎卫骸骨。谢砚舟捧来从工部运回的七个青铜碗,碗底分别刻着“子”“丑”“寅”“卯”“辰”“巳”“午”等字样,与他们腰间的银哨、玉佩上的地支符号一一对应。
“前隋鼎卫以十二地支为代号,每代鼎卫只有十二人,”林姝玥指着骸骨虎口的月牙疤,“这个伤痕是入门时用青铜刀所刻,刀刃涂有特殊药粉,愈合后便会形成终身不退的月牙形疤痕。”她忽然转身,目光落在谢砚舟耳后,“大人耳后的伤痕,位置与形状都与这些疤痕一致,难道...”
“我师父谢承安,代号‘卯’,”谢砚舟低声道,“他收我为徒时,曾说‘卯时日出,乃破暗之时’。你父亲代号‘辰’,辰时对应龙星,是守护之象。”他取出两人的银哨和玉佩,并列放在祭台上,“这两件信物不仅是身份象征,更是开启前隋机关的钥匙,缺一不可。”
林姝玥点头,取出从父亲遗物中找到的青铜片——腹窍钥匙上的水波纹,与墓室图腾柱上的水纹走向完全一致。她将青铜片嵌入图腾柱底部的凹槽,柱身突然发出柔和的光芒,投射出前隋鼎卫的临终留言:
“后世若见此讯,吾等已殉国。九鼎虽毁,兵械库尚存,望来人以民心为宝,护山河永固。鼎卫之血,至死方休。”
谢砚舟握紧她的手,两人虎口的月牙疤在灯光下交叠,宛如一轮完整的明月。林姝玥忽然明白,父亲给她取名“姝玥”的深意——“姝”是美好,“玥”是神珠,合起来便是“以美好之心,护神珠之明”,而这“神珠”,便是天下民心。
【亥时正,承天寺塔顶】
暴雨如注,林姝玥站在塔顶,望着塔下闪烁的万家灯火,手中的青铜铃铛发出清越声响。
谢砚舟站在她身侧,腰间银哨与她的玉佩在雨中轻轻碰撞,仿佛在进行一场跨越千年的对话。
“前隋秘宝案结了,”他轻声道,声音被雨声打散又重组,“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贪念与罪恶,断案之事,永无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