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洗净手,走出来。?秒′章!节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靳屿成就站在外面的空地处,瞧着她,笑着问:“冷不冷?”
周梨摇头:“不冷。”
他说:“几天前看到人员名单,我还以为看错了。”
“我主动跟李春燕换的。”周梨实话实说。
“记住了我们部队代号,知道是我在的连队?”
“嗯,那几个数字很好记。”
男人笑容满意:“也得你记性好才行。”
他们走向食堂,只是步子无比缓慢,跟乌龟爬行一般。
靳屿成的声音里透露出藏不住的喜悦:“现在你有话说,我也有话要说,咱俩谁先?”
“我先。”周梨停下脚步,望着他。
靳屿成笑:“行,那就你先说。”
过来的一路上,周梨都在琢磨要如何跟他说清楚自己的心思打算,又不至于伤害到他……可是在岗哨大门外看到他的一瞬,她就知道,很难开口,不论怎么委婉,都免不了会伤到人。
何况今晚是除夕夜,她一点儿也不想让人过个好年。
“还没想好呢?”他语调轻松。
周梨深吸口气:“我想说,现在还是除夕,还不算新的一年。”
男人垂眸注视着她的面庞,愣了一下,继而发笑:“我也没说是新的一年啊,我还没急切到这个地步。”
听见这个话头,周梨赶紧接住:“可你确实存在催婚的压力,而你早些成家的话,对工作、对将来发展的确会更好。”
靳屿成笑容渐渐淡下来:“……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周梨再次深呼吸,“我们的时间,好像,错开了。”
“怎么错开了?”他不解,表情终于严肃了些,问道,“难道你不用找对象?”
周梨咽了咽,小声道:“至少目前不适合找对象。·完?本-神¢站! ¢追_最!新^章¨节·”
也许有的人很强大,学业爱情两手抓,但她感觉自己并不擅长。以前大学有人追求自己,她正好在备战专八,感觉明显受到影响后,就果断拒绝了。
如果高考顺利还行,如果考试失败,她更不想把原因归咎到谈恋爱和男人上面,去责怪面前这个男人。
只怕穷其一生,也难以遇到这样一个男人,长得英俊帅气,说话幽默,豁达大度,专业能力突出,很通人情世故,完全就是她的理想型。
这个理想型,还一心一意对她。
沉默片刻后,靳屿成问道:“目前是多久?一年?两年?”
周梨也说不好,只答:“我不知道。”
靳屿成语气缓了缓:“行,那我等你知道的那一天。”
周梨情急中脱口而出:“你别等我。”
男人的声音亦变得冷冽:“我怎么不能等?”
周梨心脏像被什么一击,抬头望,清晰地看见他的表情带了几分倔强。
是啊,等不等是他的事,她左右不了。
可是……
如果她大学毕业才结婚,他都三十了,在这个年代,他得被催成什么样。如果一些晋升的机会,就因为他没成家,领导对他有所保留,而生生错过,岂不是她在耽误他?
可是看到他表情坚毅,眼睛幽邃如海,像是打算这辈子都要跟她卯上了。
周梨蓦地鼻子发酸,她不想因为这种事哭鼻子,咬紧了嘴唇,把红唇咬得泛了白。
像是她也在跟他较劲儿。
凛冽的夜风中,靳屿成盯着周梨的脸,心中一抽,身子微动,手往前伸了伸,最终还是没有伸出去。1\3·1?t`x~t?.^c+o!m¢
这种僵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有两三秒,周梨不忍再看他失落与不解的眼神,垂眸的一瞬,耳边听见一句哑音:“好,我不等。”
面前的姑娘嘴唇都要咬出血了,清澈的眼睛里也有泪花在闪烁,他能怎么办?
男人胸腔起伏,在茫茫夜空沉出气息。
“我不等就是。”
……
第28章
二人步伐沉沉地回到食堂,指导员说道:“你们出去这么久,饺子都凉了。快,炊事班再把饺子热一热。”
周梨坐下来,邓老师又说:“接我们的车估计快来了,难得一起过除夕,来,大家再干一杯。”
指导员说:“对,喝杯酒,暖暖身子。”
喝的是啤酒,玻璃杯相碰时撞出的声音不断传来,周梨最后碰的那个杯子一直停在空中没有动,她看过去,靳屿成收起眼神,也收起了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炊事班把热过的饺子端了上来,靳屿成帮她夹了几个,面色平静地道:“快吃吧,刚才没吃几个。”
就算被她拒绝,他也依旧情绪稳定。
周梨喉咙里却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埋头把几个饺子全吃了。
他又给她舀了一些。
周梨说:“够了,谢谢,连长。”
靳屿成坐了下去。
邓老师突然问:“小靳,你还没找对象吧。”
靳屿成还没有回应,已经是做父亲的指导员,喝了几杯酒,话更多的他一听见这个话题就大吐苦水:“哎呀邓老师,你不要提这个,现在团里、营里都把这项任务交给我,让我做做靳连长的思想工作。”
“让我做做战士的思想工作还行,做连长的工作,那真是难上加难。营里也有嫂子给他介绍对象,他是通通拒绝。”
邓老师笑道:“大院里也有给他介绍对象的,他也拒绝了,我看啊,小靳就是眼光高。”
另外一个老师也是中年男人,插话问:“靳连长找对象有什么条件呢,不如说来听听。”
靳屿成看了眼正在埋头吃饺子的人,轻笑道:“哪有什么要求,看眼缘,看缘分。”
指导员道:“你看看你看看,我跟你讲,缘分这种东西都是虚无缥缈的,我们都要讲求实事求是,实实在在,落到实处。就算是讲眼缘,我看他们给你介绍的女同志,哪个不是长得好看的?你啊,还是心思太野了,我不作为指导员来说你,但作为长你几岁的人,我也想批评批评你,当时说服你晋升,花了我们多少心思,大家嘴皮子都说破了,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想晋升的……我们也不晓得你在想什么。”
指导员是真的喝多了,给靳屿成杯子里倒酒:“罚酒三杯,不为过吧。”
何止三杯,靳屿成想
灌自己三瓶。
尤其是看坐在对面的人连头都不敢抬,心里越发闷。
喝完最后一杯,有人进来汇报:“连长,文工团的车子来了。”
邓老师道:“这么快,赶紧去收拾”
“……”
周梨被人拉上车,抱着自己的大衣,和大家一起,跟车下的人挥手道别。靳屿成站在送行的人里,眼神幽深得,像夜里的寒潭。
车子启动,周梨坐在小马扎上,裹紧了大衣,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地埋在了大衣里。
车下的男人,看着那辆车渐渐远去,摸出烟盒,点了根烟。
他没走,就站在门口,抽了根烟。
站岗的士兵看着自家连长,不明所以,只见他深深地吁出一团烟雾,仿佛心事重重。
男人叹了一口气。
找对象有什么条件?
哪有什么条件。
初见她时,他连她的脸都没看清。
她就在篮球场的一隅,在月下边哼唱边起舞。
唱的是《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
那会儿他正好去大院探望老首长,许久没过来,便随意在院里走了走。
她并不见得跳得有多好,有的动作衔接起来还很生硬,只是女孩穿着文工团的夏季单薄衣服,纤纤瘦瘦,旁若无人沉浸在舞蹈中,歌声嗓音清清柔柔,能让人感受到她身上的灵气。
他忍不住夸了一句,那姑娘吓得回头,再慌忙逃离的样子,十分有趣。
然后是在师部的慰问演出,他在现场看到了《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的伴舞,有个女孩像月下起舞的那位,不过他也不确定。
正式确定是被她泼了一脸水。
女孩道了歉后,赶紧逃离,他才确定是她。也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周梨。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梨。
这女孩很上进,爱看书,也长得漂亮,舞跳得好……这些特质别的女孩可能也会有,但她是唯一一个让他看不懂的人。
不懂她为什么不去见面,不懂她明明舞跳得这么好,却并没有打算把跳舞作为事业发展下去,也不懂她怎么会吸收到那么多杂的知识……
像一个巨大的谜团,深深地吸引着他。
跟她说话很有意思,虽然刚开始大部分的时候,她都不怎么爱说话。但好像不说话,也不会尴尬。
最近几次,她的话多了一些。
这也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觉得她是喜欢跟他相处的。
大概,是喜欢得不够多吧。
他操之过急,把人吓跑了。
男人在昏暗的路灯下,又点了一根烟……
直到熄灯哨响起,靳屿成才离开,走向漆黑的营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