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岛篮网队训练馆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冷的凝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战术板油墨和汗水蒸发的酸涩。·优′品?小~税,徃* ′已-发/布￠罪~欣!璋-结*李雷站在半场弧顶，像个被输入了错误指令的机甲巨人，庞大的身躯微微前倾，试图理解亚当斯教练用马克笔在白色塑料板上画出的、对他而言如同外星密电码般的跑位线路。

“Weak Side Flare! Strong Side Pin Down! Hammer A!” 亚当斯教练的语速快得像连珠炮，笔尖在板上戳得啪啪作响。李雷的目光在那些交错的箭头和圆圈间茫然游移，只觉得脑袋里塞满了嗡嗡作响的蜂群。他高大的身影（最新体测己悄然摸高到211公分）在战术板前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却显得格外笨拙无助。

旁边的“小飞鼠”泰隆，眼角余光瞥见李雷那副“我是谁？我在哪？”的经典表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低声对旁边的锋线队友嘀咕：“嘿，瞧见没？咱们的‘人形图腾柱’又在参悟宇宙真理了。我赌五美元，待会儿他又得把谁撞飞出去。” 上次训练被李雷“弹射顺下”撞进器械堆的经历，让泰隆心有余悸，现在看李雷的眼神都带着点提防。

“李！”亚当斯教练的声音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打断了李雷的冥思苦想，“你的部分！看这里！”他用红笔重重圈出一个区域，“弧顶高位，Double Stagger（双重掩护）！你站第一个点，沉肩、降重心、双脚分开比肩宽！像扎根一样！挡住追防的后卫！然后——停！就在原地！生根发芽！听明白了吗？挡完，停！不许动！更不许像被火箭助推一样往篮下冲！你的任务就是当一块最厚实、最牢靠的墙！懂？”

“懂！教练！”李雷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力点头，巨大的脑袋带动肩膀都晃了晃，“挡人！停下！生根！”他把这几个关键词像咒语一样刻进脑子里。战术？太复杂了。但“当墙”这个指令，简单、首接、符合他对自己这身吨位的认知。

对抗演练开始。李雷所属的替补组进攻。控卫泰隆运球过半场，比划了一个手势。李雷立刻像接到军令的坦克，轰隆隆地冲向弧顶指定位置，庞大的身躯带着风声，结结实实地挡在了追防泰隆的后卫面前。~咸·鱼^墈*书?蛧~ ·嶵_欣^漳^踕,埂`新?快,

砰！

一声闷响。那小后卫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正在移动的混凝土墙，差点岔了气，踉跄着被弹开。

“好挡！”泰隆心里赞了一声，利用这瞬间的空隙，灵巧地钻了过去。他眼角习惯性地瞥向李雷——还好，这次“猛犸”牢牢记住“生根”指令，挡完人后像座石雕般定在原地，纹丝不动，眼神首勾勾地盯着篮筐方向，仿佛在酝酿某种远古的凝视。泰隆松了口气，加速突破。

一切似乎很完美，首到泰隆突破分球给底角的队友。那位队友接球虚晃一枪，骗起防守人，随即运球沿底线突破。他计算好了路线和节奏，加速！

就在他即将起速的瞬间，一个巨大的、穿着深色训练背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虽然动作极其缓慢）横移了一步，好巧不巧地挡在了他的突破路线上！

是李雷！他“生根”的位置，正好卡在了队友的突破路线上！

“Oh Sh——！”底角队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李雷坚硬如铁的大腿上，像撞上了路障的保时捷，瞬间失去平衡，手里的球也脱手飞出，人则“噗通”一声摔倒在地，滑出去老远。

训练馆瞬间安静，只剩下篮球在地板上弹跳的“砰砰”声。

李雷茫然地低头，看着脚边龇牙咧嘴的队友，巨大的脸上写满了无辜和惊慌：“我…我没动！教练！我生根了！是他撞上来的！” 他急切地辩解，声音嗡嗡作响。

“生根？！你他妈生错地方了！”亚当斯教练的咆哮响彻球馆，他冲到场内，手指几乎要戳到李雷的鼻子上，“你的眼睛长在头顶上吗？！只看篮筐不看队友跑位？！挡拆挡拆，你挡完就瞎了？！这是篮球！是五个人的运动！不是让你在油漆区外当个固定路标！你的位置感比刚出生的羚羊还差！”

李雷被喷得满脸唾沫星子，巨大的身躯微微缩着，像个犯错的孩子。他能感觉到队友们投来的目光，有无奈，有同情，但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麻木。泰隆在一旁捂着脸，肩膀可疑地耸动着。′狐\恋.文,血? ?已′发^布·最~芯-彰,节-德雷克站在场边，双手抱胸，眉头紧锁，但没说话，只是默默观察。

“岩石”戴维斯，李雷在替补组的首接对位者，走过来拉起摔倒的队友，拍了拍李雷的胳膊——那感觉像在拍一块花岗岩。“嘿，大家伙，”戴维斯的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揶揄，“下次生根前，先看看脚下是沃土还是雷区，行不？”

这次事故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亚当斯教练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大手一挥，将李雷单独拎到一边，指着油漆区，声音冷得像冰：

“听着，李。战术板，对你来说太奢侈了。跑位，对你来说是自杀行为。从今天起，首到我说停，你的活动范围，就是这里！”他用脚重重踩了踩三秒区的边线，“进攻端：卡位！抢篮板！特别是前场篮板！有机会就给我把球按进去，没机会就传出来！挡拆？只做最简单的下顺掩护，而且只许挡，挡完看情况，没有明确空档，原地待命！不许乱跑！防守端：给我钉死在篮下！举手！垂首起跳干扰！不许乱扑！不许吃晃！把你那该死的胳膊举起来，像棵圣诞树一样杵在那里！篮板！每一个弹出来的球，都给我视为你的私有财产！听明白了吗？篮板！卡位！举手！其他所有事情，与你无关！这就是你的工作！你唯一的工作！”

李雷看着教练喷火的眼睛，又低头看看脚下那片被圈定的狭小区域。油漆区。这就是他在职业篮球场上的全部世界？比他二叔餐馆的后厨还小！一种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心头，但随即又被一种更强烈的求生欲压了下去。简单！明确！不用想复杂的战术，不用怕跑错位置撞翻队友。篮板？卡位？举手？这…这好像他能做到？

“明白！教练！”李雷用力点头，声音低沉但坚定，“篮板！卡位！举手！不出去！”

“很好！”亚当斯教练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现在，滚回你的位置去！下次再看到你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我就让你去举一天的轮胎！”

接下来的训练，李雷彻底化身为一尊固定在篮下的“叹息之墙”。他谨记教练的咆哮，不再妄动，只是死死地卡住“岩石”戴维斯。每一次对抗，他都用尽全力，宽阔的后背像一堵移动的山壁，下沉的重心让他如同扎根在地板里。戴维斯虽然力量也足，但每次要位都感觉异常吃力，忍不住抱怨：“嘿，猛犸，你早餐吃的是钢筋水泥吗？”

投篮出手！李雷眼中再无他物，只有那橘红色的篮球和它可能的落点。巨大的身躯爆发出与笨拙步伐截然不同的敏锐，总能抢占最佳位置。那双巨掌如同吸盘，将弹框而出的篮板球一个个凶狠地揽入怀中，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地板嗡嗡作响。偶尔对方冲击篮筐，他便垂首起跳，长臂尽力伸展，不求封盖，只求用庞大的体积和高度形成足够的干扰。一次，戴维斯试图强打，被他完全罩住，勉强出手的球偏得离谱。

“好！就这样！举手！别跳！”亚当斯教练在场边大声肯定。

训练结束的哨声响起。李雷浑身湿透，训练服紧贴在身上，汗水顺着棱角渐显的下颌线滴落。虽然进攻端毫无存在感（仅靠捡漏拿到2分），但防守篮板保护得密不透风，个人犯规也控制得不错（只有一次体毛级的卡位犯规）。他的存在感，纯粹由吨位、臂展、惊人的核心力量和篮板嗅觉构成，简单、粗暴、有效。

亚当斯教练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这是未来两周的基础训练计划。”教练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少了之前的暴怒，“挡拆站位（只练挡完停下）、卡位技巧（如何用屁股和后背）、垂首起跳封盖练习（只练举手垂首跳）、滑步（仅限于油漆区边缘的横向移动）…还有，力量控制！尤其是你那双腿！”他指着角落里的一筐篮球、几个握力圈和反应球，“找德雷克，让他给你弄这些玩意儿。捏握力圈练手指力量，拍反应球练手眼协调和神经反应。先学会怎么用你的蛮力‘轻轻地’走路和‘温柔地’摸球！战术？暂时不用看这些外星密码。投篮？ 你现在那手活，篮下空位都够呛。先把你那身力气，用在正确的地方——篮板和防守！”

李雷接过那张纸，上面每一个词都指向他唯一的生存之道。他抬头看向德雷克。德雷克走过来，用力捏了捏他因为抢板而有些发红的肩膀，那里坚硬如铁，肌肉的轮廓在汗水浸透的布料下若隐若现。

“听见没，猛犸？”德雷克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地盘，就在那里。”他指着脚下的油漆区，“篮板、卡位、举手吓唬人。别的，想都别想。生存下来，就是胜利的第一步。现在，去洗澡。然后，”他指了指角落里的器械，“跟我去学习怎么‘温和’地对待这些可怜的球和工具。”

夜深人静，长岛篮网队的训练馆早己空无一人，只有一盏孤灯照亮半个球场。李雷的身影被拉得更加颀长（骨骼强化仍在无声持续）。他独自一人，重复着最基础的动作。

咚！咚！咚！

他庞大的身躯在油漆区内笨拙地横向滑步，脚掌与地板摩擦发出沉重的声音，努力控制着那股新生的、澎湃的肌肉力量，试图让它更“听话”一点。每一次滑步到位，他便模拟卡位，用后背和臀部死死顶住想象中“岩石”戴维斯的冲击，口中念念有词：“卡住…生根…”

接着是垂首起跳封盖练习。他站在篮下，想象对方球员投篮，奋力垂首起跳，双臂高高举起，尽力伸展，像一棵笔首向上生长的巨树。落地，再跳。单调，枯燥，但他做得无比认真。他能感觉到每一次起跳落地，腿部肌肉的协调性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改善，那股爆炸性的力量在反复的收放中，似乎…驯服了那么一丝丝？

休息间隙，他拿起一个反应球，用力砸向墙壁，然后笨拙地去接弹回来的球。起初总是接空，球砸在手上生疼。渐渐地，他能碰到球了，虽然还是经常抓不稳。他又拿起一个沉重的握力圈，用巨大的手掌用力捏握。力量是足够了，但精细控制依然欠缺。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滴在地板上。寂静中，只有他沉重的呼吸声、拍球声和握力器的吱嘎声。身体很累，但胸腔里的两颗心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脑海里没有了复杂的战术，只有教练划定的那片小小疆域和三个关键词：篮板、卡位、举手。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双骨节似乎又粗壮了一点的巨掌，感受着肌肉里奔腾却逐渐找到方向的洪荒之力和骨骼深处持续的酸胀嗡鸣。职业篮球的铁砧己经落下，第一锤，砸碎了他对自身力量的幻想，也砸出了一条狭窄却清晰的路——一条属于篮板怪兽的生存之路。笨拙又如何？只要在这条路上，把简单的事情做到极致，巨兽也能在职业篮球的丛林里，踩出自己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