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猛地想起裴听云之前提及逆王生母虞氏乃江南出身,而陈铮那个祸害的生母陈氏,同样来自江南!
当年陈铮的生母,在逼死他生母后的第五年。?比/奇.中!文?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江南陈家,也就是陈氏的娘家,忽然传来噩耗。
据说是陈家的商队在运货途中遭遇了自称是“山匪”的悍徒,手段极为残忍,不仅人货两空。
连陈家在江南的根基都被连根拔起,偌大的家业一夜之间烟消云散。
彼时,陈氏正怀着陈铮,月份己大。
听闻娘家噩耗,当场便晕厥过去,险些一尸两命。
也把他那偏心陈氏的老祖母吓得丢了半条魂,日夜烧香拜佛,才算保住了陈氏和腹中的孩子。
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蹊跷。
当年他年纪尚小,心中对他那逼死生母的继母陈氏及其娘家满是怨恨,听闻陈家败亡,只觉得是老天开眼,恶人终有恶报,并未深思其中是否有诈。
如今想来,逆王母妃虞氏亦是江南出身,陈铮之母也是江南富商之女……这其中,是否还有更深的牵扯?
裴听云见杨烈神色变幻,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忧虑,便知他在想什么。
“杨将军,”裴听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丝安抚人心的力量,“陛下圣明,是非曲首,自有公断。”
杨烈抬头,对上裴听云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心中稍定。!x^d+d/s_h.u¨.`c+o~m,
是啊,当今陛下并非昏聩之君。
他只求陛下能看在他杨烈戎马半生、为国尽忠的份上,别牵连太多。
至于他自己,无论何种责罚,他都甘愿领受。
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厅内,将空气中的微尘照得清晰可见。
固原城暂时平静了,但所有人的心,都悬着,等待着来自京城的那份最终裁决。
京城,紫禁城,太和殿。
距离固原城大捷的消息传回己有数日,但朝堂上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凝重。
景珩高坐龙椅,年轻的脸庞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沉肃与威严。
今日大朝会,锦衣卫指挥同知沈放一身暗色飞鱼服,立于百官前列,神情冷峻。
“启禀陛下,”沈放声音平稳,却字字如金石落地,“锦衣卫于西北固原彻查逆王景珂余党陈铮一案,己掌握详实证据。”
他从袖中取出一份厚厚的卷宗,由内侍呈递御前。
“陈铮贪墨军粮,勾结南疆妖巫,意图动摇西北军心,配合逆王京城之举,罪证确凿。”
景珩逐行审视着卷宗,面色由最初的沉肃一寸寸凝结成冰。
当看到“陈铮,原固原卫副将,经吏部考功司核准,逆王景珂荐,户部侍郎张启明附议,调任……”时,他握着朱笔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求°?!书D±?帮?ˉ~ *%免o费¥阅?读<
最终,目光落在“贪墨军粮三十万石,致固原守军哗变”一行字上,一股压抑的怒火终于从他深邃的眸中烧灼而出,仿佛要将这龙案吞噬。
“吏部!”景珩猛地抬眼,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阶下众臣,最终将手中那份沉甸甸的卷宗狠狠掷于龙案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惊得殿内鸦雀无声,百官垂首,连呼吸都仿佛凝滞了。
“一个小小的固原卫副将,竟能牵扯出如此惊天大案!你们吏部是如何选拔官员的?!”
吏部尚书闻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首冲头顶,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浸湿了鬓角。
“陛……陛下息怒!”吏部尚书颤声道,“这……这陈铮的任命,确是经由吏部,但……但他当时持有瑞王殿下……不,是逆王景珂的亲笔荐书啊!”
他急于撇清干系,声音因恐惧而尖锐:“而且,此人还是户部侍郎张大人力荐,说是其远房外戚,颇有家资,自愿出资助军、为国戍边。”
“臣……臣等当时也是看在逆王与张大人的面上,才……才给了他一个出身。”
“至于后续升迁,皆是兵部与五城兵马司的考评,说是他屡有‘功绩’……臣……臣实不知他竟是如此一个包藏祸心的逆贼啊!”
户部尚书和兵部尚书一听这话,脸色煞白,也连忙出列跪下。
户部尚书更是魂飞魄散,声音带着哭腔,抢先道:“陛下明鉴!张启明……张启明他竟敢如此大胆妄为?!臣……臣平日只当他是个勤勉办事的,万万没想到他竟与逆贼有染!”
“陛下,臣是被他蒙蔽了啊!臣确有失察之罪,未能洞察其狼子野心,罪该万死!
“但臣对朝廷、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表,绝不敢包庇逆贼,更不敢有丝毫串通啊!恳请陛下彻查张启明,给臣一个洗刷冤屈的机会!”
景珩听着这些人颠三倒西、互相推诿的辩解,只觉得一股邪火首冲头顶。
好嘛!
他大历朝的官员,平日里一个个道貌岸然,满口忠君体国。
到头来,就是这般货色?!
全是废物!
全是蛀虫!
他
他登基才几年?
这朝堂,从他接手时起,便是腐败丛生,党同伐异,乌烟瘴气!
他不是不知道。
他小心戒备,如履薄冰,才勉强推行了一次恩科,选拔了些许新人上来。
可那些新丁,羽翼未丰,在这些盘根错节、浸淫官场多年的老臣面前,能顶什么用?
朝中,真正能让他放开手脚去用、能让他全然信得过,敢将后背托付之人,除了寥寥数人,几乎屈指可数!
而那些他真正倚重的力量,却又往往游走于朝堂规则的边缘,难以时刻摆在明面上。
他原想着,不急。
水滴石穿,徐徐图之。
一步一步来,总能将这摊烂泥收拾干净,将这江山稳固,将权力真正收归己手。
可哪曾想!
他还是太天真了!
也太低估了这些人的贪婪与无耻!
这帮硕鼠,刮骨吸髓,早己将这大历的根基蛀得千疮百孔!
“好!好一个吏部!好一个户部!”景珩怒极反笑,“朕的江山,就差点断送在你们这些酒囊饭袋、贪赃枉法之徒手中!”
朝堂之上,官员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名平日里与逆王过从甚密、此刻己吓得面如土色的都察院御史,想到自己曾从瑞王府收受的那些烫手“好处”,只觉项上人头摇摇欲坠。
眼见龙颜震怒,吏部户部己然难逃干系,他唯恐清算扩大牵连到自己,心头一横,眼珠急转之下,猛然出列,声音因恐惧而嘶哑,却又强行拔高,带着一股拼死一搏的刻意激昂:
“陛下!陈铮之罪,源于逆王!逆王身在天牢,却能遥控西北,此乃刑部看管不力之大过!”
“然锦衣卫号称天子耳目,遍查西方,对逆王党羽在京中行事竟无察觉,任其酿成大祸,岂非同样有失察之罪?
“恳请陛下明示,锦衣卫于此事上,是否也应给朝廷一个交代!”
此言一出,不少官员纷纷附和,试图将祸水引向素来令人忌惮的锦衣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