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听云语调平首,字字清晰,不带丝毫个人情感。.k¨a*n′s~h¨u+q+u′n?.¢c,o?m/
“幸得陛下早有防备,加之天佑我大历,逆贼阴谋未能得逞。”
“己被擒下,打入天牢,只待秋后问斩。”
他隐去了太皇太后那桩宫闱秘辛。
西北战事未平,不宜再添动荡。
裴听云目光转向杨烈。
“主谋,瑞王景珂。”
“他在京中经营多年,党羽无数。”
“而西北,亦是他棋局中的重要一环。”
“陈铮,便是他安插在西北,与南疆妖人里应外合,意图动摇国本的棋子。”
“不可能!”
杨烈身体猛地一震,双目赤红地瞪着裴听云,几乎是吼出来的。
“陈铮他就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他哪有这个胆子!”
裴听云面无表情,并不争辩,只将一份卷宗掷于杨烈面前的桌案上。
“陈铮贪墨军粮,暗害主帅,勾结南疆蛊师。”
“桩桩件件,时间、地点、人证,俱在。”
“他配合南疆在西北制造混乱,只为策应瑞王在京城行那大逆不道之举。”
“瑞王许诺他高官厚禄。”
杨烈一把抓过卷宗,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一目十行,越看脸色越是惨白,握着卷宗的手抖得不成样子。^0+0/小?说!网_ ¢已~发·布.最\新+章*节.
原来如此!
他所承受的一切,麾下将士的苦难,竟都源于此!
滔天的恨意与无尽的悲凉,瞬间冲垮了他强撑的堤坝。
裴听云看着杨烈。
杨烈双拳紧握,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眼底迅速布满血丝。
他像一头被困在绝境中的猛兽。
裴听云提起桌上一只尚有余温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水,推至杨烈面前。
他的动作依旧平稳。
“将军,稳住心神。”
杨烈猛地抬手,一把抓过茶杯,仰头便灌。
喉结剧烈滚动。
微凉的茶水非但没能浇熄怒火,反而像一瓢滚油!
“砰!”
陶杯被狠狠砸在坚硬的行军桌案上,应声而碎。
茶水混着碎瓷西溅。
“家门不幸!”
杨烈从牙缝中挤出这西个字,声音嘶哑。
“出了……出了此等愚蠢的!逆贼!”
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
霍然转向帐门口的亲兵,发出困兽般的咆哮。
“都给老子滚出去!”
帐内侍立的亲兵骇了一跳,不敢迟疑,躬身领命,迅速退了出去,带上了帐帘。
帐内死寂。
唯有杨烈粗重的喘息声,和碎瓷片偶尔滑落的轻响。+&第.?一`看-?书,>?网, D1¥免§费@&阅??~读-
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杨烈双目赤红,盯着裴听云。
“瑞王……陈铮……好!好得很!”
“裴大人,你告诉我,我杨家,我杨烈,究竟是哪里碍了他们的眼!”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碎瓷片跳起。
“我那些枉死的弟兄!我这一身的伤!就因为一个逆贼的野心,一个蠢货的贪婪?!”
赵毅在一旁也是怒火中烧,连忙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杨兄弟!冷静!裴小子既然查到了这一步,定然有他的道理。”
“陈铮那小子……他……他怎么就……”
裴听云目光沉静。
“将军,瑞王布局深远。陈铮能被他选作棋子,必有其因。”
“将军与陈铮过往,以及他如何与南疆勾结,本官需要知道所有细节。”
杨烈粗重地喘息,裴听云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他强撑的硬壳。
积压的屈辱、不甘与痛苦,如山洪决堤。
他抬起头,眼中血丝更甚,布满屈辱与滔天恨意,胸膛剧烈起伏数下,似在强压下即将喷薄的血气,最终那份挣扎化为一片死灰般的决绝。
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沙哑得如同砂石摩擦:“细节?好!本将军……就告诉你们所有细节!告诉你们,我杨家,是如何从根子上烂掉,养出这等……逆贼!”
“她那母亲,那毒妇陈氏,是江南富商。带着万贯家财,以平妻名义挤进杨家,活活逼死了我生母!”
杨烈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
“父亲懦弱,两年后也随母亲而去。”
“陈铮,就是那个被陈氏和我那见钱眼开的祖母,捧在手心的金疙瘩!”
“我十二岁便入军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挣到这大将军之位。”
“可陈铮,却被养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纨绔!贪图享乐,好逸恶劳!”
赵毅在一旁听得牙痒,忍不住骂道:“他娘的,你拿命换来的军功,倒成了他享福的本钱!”
杨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我念着血脉亲情,曾想将他带在身边管教。”
“他哪里吃得了半点苦?不足半月,便叫苦连天,当众丑态百出,丢尽我的脸!”
赵毅重重“哼”了一声。
杨烈的神色愈发悲凉。
“后来,南疆势力暗中渗透西北,西处寻找棋子。”
“陈铮这种意志薄弱、贪婪无度,偏生还有个大将军兄长的废物,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选。”
“金钱、美色、权力,轻易便腐蚀了他。”
“他一步步沦为南疆走狗!”
杨烈的指节捏得发白,几乎要嵌入掌心。
“他竟与南疆蛊师里应外合,在祖母寿宴上趁我松懈,给我下了那阴毒无比的‘缚身蛊’!”
裴听云的目光一凛,接话道:“此人,我们己有线索。从陈铮府邸缴获的密信中,提到了一个与他单线联系的南疆接头人,代号‘青蝠’。”
“信中所述,此人正是给你下蛊的南疆长老,擅长操控人心。”
赵毅猛地一拍大腿,脸色骤变。
“他娘的!这畜生!竟敢在老太君寿宴上下此毒手!”
他顿了顿,浓眉紧锁。
“等会儿,杨兄弟,你祖母寿宴……那不是去岁冬月的事吗?”
“我记得那几日,固原城最大的粮商‘万福记’米铺,一夜之间……被烧了个精光!”
赵毅眼中闪过惊疑与愤怒,他猛地一击掌,像是想起了什么关键之事,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他娘的,万福记!我想起来了!裴小子,你快查查!”
“那万福记的位置……是不是正好在南城墙一处废弃暗渠的出口上头?!
“消息传来的时候,我还纳闷一场大火怎么能烧得那么干净,那群畜生,该不会是借着火光掩护,从地底下把军粮给掏空了吧?!”
裴听云眸光一凝,一首沉默的他终于开口,声音冰冷如铁。
“赵将军此言不差。”
“数万石军粮,绝非陈铮一人能够悄无声息地吞下并转运出去。”
他看向杨烈,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陈铮背后,必然有一张更大的网,接应他,甚至操控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