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雄猛地转头,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a.b\c_w+x·w+..c¢o_m*
他几乎要当场发作,但楚云飞已经云淡风轻地走开了,留下一个从容的背影。
“宣,安西将军拓跋雄,献礼!”
拓跋雄大步上前,动作刚猛,行礼时发出的甲胄摩擦声,都带着一股金戈之气。
“末将拓跋雄,祝陛下万寿无疆!”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震得大殿嗡嗡作响,他献上的,是一个长条形的紫檀木盒。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的,竟是一株通体雪白、形似珊瑚,却又散发着淡淡寒气的异草。异草顶端,结着九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的果实,仿佛用冰雪雕琢而成。
“此乃‘九窍冰魂果’!”有识货的老臣惊呼出声,“传闻生于极北雪山之巅,百年开花,百年结果,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奇效!乃是无价之宝!”
拓跋雄沉声道:“末将于流沙河畔,斩杀守护此物的千年冰蛟,方得此宝。特献陛下,以贺万寿!”
他刻意加重了“流沙河畔”四个字。
果然,楚云飞那温煦的笑容出现了一丝凝滞。
流沙河!
那正是他派供奉堂高手,抢走拓跋雄“踏云兽”幼崽的地方!
拓跋雄这是在报复,在告诉他:你毁了我的祥瑞,我也能找到不亚于祥瑞的至宝!你的人能在流沙河伏击我,我的人也能在流沙河斩杀冰蛟!
好一个拓跋雄!
楚云飞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优/品¨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形的电光火石激烈碰撞,一个阴柔狠辣,一个刚猛暴烈。
大殿上的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那股几乎要爆炸的火药味,纷纷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生怕被卷入这两位西境大佬的纷争之中。
“很好。”
龙椅上,夏倾月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两位爱卿忠心可嘉,朕心甚慰。来人,赐座。”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却轻而易举的将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压了下去。
楚云飞和拓跋雄,只能各自压下心头的杀意躬身谢恩,在百官羡慕又畏惧的目光中,入席落座。
他们的位置,被巧妙地安排在对角,隔着整个大殿,遥遥相望。
可这距离却丝毫不能削减两人之间的敌意。
高踞龙椅的夏倾月,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她端起酒杯,朱唇轻启,抿了一口佳酿,宽大的龙袍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白如玉的手腕。
透过氤氲的酒气,她看着下面那两个如同斗鸡般对峙的男人,心中对秦萧的计策,愈发赞赏。^1^5~1/t/x/t`.~c?o^m+
斗吧。
斗得越凶越好。
你们的恨意,就是朕皇权最稳固的基石。
…..
寿宴之后,天光微熹。
一道诏书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骤然攥紧了西境的风云。
圣旨由女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李总管亲自颁布。
地点不在朝堂,而在专为外臣准备的驿馆。
楚云飞与拓跋雄再次被“请”到了一处。
这一次,没有了百官围观,气氛却比太和殿上更加凝重。
李总管展开明黄的卷轴,他那独特的、仿佛没有骨头的嗓音在大堂里回荡。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楚云飞与拓跋雄立刻跪倒在地。
“平西侯楚云飞、安西将军拓跋雄,忠君体国,为贺朕寿,跋山涉水,寻得旷世奇珍。其心拳拳,其情殷殷,朕心甚慰,特此嘉勉……”
诏书的前半段,全是华丽的褒奖之词,听得楚云飞心中警铃大作。
他太了解朝堂的规矩了。
赏赐之前的铺垫越是华丽,后面的“但是”就越是致命。
拓跋雄则有些不耐,他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只觉得这太监说话啰嗦。
果然,李总管话锋一转。
“……为彰二人之功,更使其同心戮力,共卫西疆。朕思虑再三,决意将原定开辟之‘玉门商路’与‘金沙商路’,合并为一!”
“此商路,总揽西域诸国之通商,赐名‘西疆总商路’!”
听到这里,楚云飞的眼皮猛地一跳。
合并?
他原本的计划,是拿下其中一条,与拓跋雄分庭抗礼,慢慢蚕食对方的势力。
合并成一条,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雄也皱起了眉头,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李总管顿了顿,似乎很满意两人此刻的反应,他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调子,念出了诏书最核心的内容。
“此‘西疆总商路’之特许专营权,将由平西侯楚云飞、与安西将军拓跋雄,共同持有!共同管理!共同受益!”
轰!
宛如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
楚云飞跪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低垂的眼眸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共同……持有?
共同……管理?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明白了女帝的意图。
好狠!
好毒的一条计策!
这不是赏赐,这是枷锁!
是把两条饿疯了的狼,用一根铁链拴在一起,然后扔给它们一块肥肉!
让它们去争,去抢,去撕咬,去内耗!
一条商路,两个势同水火、刚刚还差点兵戎相见的主人,如何划分利益?如何协调管理?
根本不可能!
冲突,摩擦,乃至流血,将成为日常!
而朝廷,则可以轻轻松松地将所有的管理成本转嫁给他们,坐山观虎斗,看着他们为了争夺商路的主导权而耗尽彼此的力量!
楚云飞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刺骨的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不是来自拓跋雄的杀气,而是来自龙椅上那个女人的算计。
他以为自己在西境运筹帷幄,可在那位女帝眼中,自己和拓跋雄,都不过是棋盘上可以随意摆弄的棋子。
“噗——”
一声压抑不住的粗重喘息声从旁边传来。
是拓跋雄。
他魁梧的身躯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他的脑子没有楚云飞转得快,但他此刻也完全明白了。
让他和楚云飞这个阴险的酸儒,一起管一条商路?
让他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赚来的金子,分一半给这个抢了自己祥瑞的仇人?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门,他差点就要跳起来指着那太监的鼻子破口大骂。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能。
这是圣旨。
违抗,就是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