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檀香袅袅。*l_a~n!l^a?n,g?u*o`j′i^.?c~o-m+
夏倾月换下龙袍,一身常服,却依旧难掩那份俯瞰天下的帝王威仪。
她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上的北境堪舆图,目光落在萧铁山龙骧军驻扎的那片新区域,那里,曾是完颜洪的草场。
“萧铁山,倒是会挑地方。”她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
秦萧站在下方,神情平静,仿佛北境那场血战只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沙盘推演。
“陛下,饿狼被关进笼子,但笼外的豺狗,却都竖起了耳朵。”
夏倾月抬眼看他:“你是说,楚云飞和拓跋雄?”
平西侯楚云飞,西岭城主拓跋雄。
一个世袭罔替,门生故吏遍布西境,一个雄踞一方,靠着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枭雄。
两人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但势力犬牙交错,都死死盯着西域那条流淌着黄金的商路。
“对。”
秦萧点头,“萧铁山奉旨打压完颜洪,是为‘君臣大义’。在楚云飞他们看来,这就是朝廷卸磨杀驴的预演。他们现在,怕是正在琢磨着怎么抱团取暖,以防下一个轮到自己。”
夏倾月凤眸微眯,指尖停在了堪舆图上平西侯府与西岭城交界的位置。
“你想让他们……没空抱团?”
“不。”
秦萧的嘴角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臣想让他们抱,还得主动抱,用力抱。·完/本`神,站^ -更_新!最*全?”
夏倾月来了兴趣:“说下去。”
“楚云飞和拓跋雄,最大的命脉就是西域商路。我们不必动刀兵,只需在这条商路上,扔下一块足够肥的肉。”
秦萧上前一步,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字字清晰。
“请陛下降旨,设立‘西域都护府商路特许专营权’,时限十年。凡持此令者,可独占西域商路三成以上的贸易份额,并减免七成商税。”
夏倾月眼神一凝。
这块肉,何止是肥,简直是能让人疯狂的龙肝凤髓!
独占三成份额。
意味着能掐住所有西域商队的脖子。
减免七成商税,十年下来,足以再养一支不亚于平西侯麾下的精锐。
“但,此专营权,名额只有一个。”秦萧的声音带着一丝蛊惑,“而且,朝廷只负责颁发,至于谁能拿到……看的是两位对朝廷的‘贡献’。”
夏倾月看着秦萧,忽然笑了。
她明白了。
这哪是扔下一块肉,这分明是扔下了一把刀。
一把让他们自己捅向对方的刀。
“贡献?”
夏倾月玩味地重复着这个词,“这个词用得好。朕准了。”
她欣赏秦萧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比起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这种搅动人心、引爆贪婪的阳谋,才是帝王心术的极致。¨c¨m/s^x′s′.¢n_e*t~
“陛下圣明。”
秦萧躬身行礼,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算计。
楚云飞,拓跋雄,你们会如何选择呢?
是先联手,还是先内斗?
不,你们没得选。
因为这道旨意,从一开始就断了你们所有的退路。
……
圣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遍了整个西境。
一时间,平西侯府与西岭城,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西域商路特许专营权!
十年!
这个消息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楚云飞和拓跋雄的心头。
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谁拿到,谁就能在未来十年里,将对方死死踩在脚下,甚至,彻底吞并。
这是天大的机遇,也是悬在头顶的铡刀。
朝廷,或者说,那位年轻的女帝和她身边那个叫秦萧的谋士,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在两人脑中盘旋不去。
但眼下,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细细思索了。
他们必须做出反应。
因为他们都清楚,对方也收到了消息。此刻,谁先乱了阵脚,谁就输了一半。
……
三天后。
两界山,听风阁。
此地不属于平西侯,也不属于西岭城,是一处三教九流汇聚的销金窟。
楚云飞与拓跋雄,就在这里见了面。
楚云飞一袭锦袍,手持玉扇,风度翩翩,像个富贵闲人,只是那双桃花眼里,偶尔闪过的精光让人不敢小觑。
拓跋雄则是一身劲装,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了细小的伤疤,坐在那里,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虎,气场迫人。
“楚兄,好雅兴。”拓跋雄端起面前的烈酒,一饮而尽,声音雄浑,“京城里那位小皇帝,可是给我们送来一份‘大礼’啊。”
他特意在“大礼”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楚云飞摇着玉扇,轻笑一声:“拓跋兄此言差矣。陛下这是在考验我等的忠心。如此天恩,谁不想要?”
他的目光落在拓跋雄握着酒杯的手上,那手背青筋虬结,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考验?”
拓跋雄冷哼,“我看是想让我们斗个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利吧!完颜洪的下场,你我可都看着呢。”
阁楼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呜作响。
他们是对手,是敌人,更是这西境棋盘上,仅有的两个分量相当的棋手。
现在,一个来自京城的执棋者,要强行清掉一个棋手。
良久,楚云飞收起玉扇,啪的一声合在掌心。
“拓跋兄,你我斗了这么多年,这西域商路,你占几分,我占几分,大家心里都有数。可若是让朝廷插了手,你觉得,你我还能剩下几分?”
拓跋雄眼中凶光一闪,沉声道:“你想说什么,直说。”
“很简单。”楚云飞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道,“这块肉,我们谁也别想独吞。与其被京城里那位当猴耍,不如……我们联手,先把伸过来的手,给它打回去!”
拓跋雄盯着楚云飞,眼神锐利如刀,似乎要将他看穿。
他当然想过联手,但他更怕这是楚云飞的计谋。
一旦他同意联手向朝廷施压,楚云飞转头就把他卖了,拿着他的“谋反”罪证去向女帝邀功,那份专营权,可就成了楚云飞的囊中之物。
楚云飞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淡淡一笑。
“拓跋兄,你我心知肚明,这份专营权朝廷压根就没打算给。它就是个钩子,钓的是我们这两条鱼。我们若是互相撕咬,正中下怀。但我们若是一起掀了这渔船呢?”
他顿了顿,拿起酒壶,亲自为拓跋雄满上一杯。
“我们联名上奏,就说西域情况复杂,单一专营有碍商路繁荣,请求陛下收回成命,或由我们两家共同监管,利润平分。如此一来,压力就到了京城那边。”
“朝廷若是不允呢?”拓跋雄反问。
“不允?”
楚云飞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那西域商路之上,最近盗匪横行,治安不靖,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
拓跋雄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断了商路,朝廷的税收就会锐减。
这是在逼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