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府,愁云惨雾。~看¢书-屋\小_说~网` -免^费¨阅!读`
朱达常刚被家丁架回来灌了半碗参汤,管家朱丹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老爷!大事不好!四季赌坊…爆了!袁仲当场昏死!咱们押进去的...全没了!”
朱达常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喉咙腥甜。
完了,官粮的窟窿彻底捂不住了!
“爹!快想办法!那些钱…”朱通拄着拐杖,脸上的肥肉因恐惧而抖动,他知道那笔钱意味着什么。
“闭嘴!”朱达常低吼,眼中布满血丝,像一头穷途末路的困兽。
他猛地抓住朱丹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去黑虎堂找他们管事刀疤刘!就说…就说户部尚书朱达常,要借一笔款子周转几日!利息……利息随他们开!”
黑虎堂,京都地下钱庄的龙头,背后站着某位权势滔天的权贵,吃人不吐骨头。
虽然这么做是饮鸩鸩止渴,但朱达常别无选择,他必须立刻堵上官粮的窟窿,否则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朱丹吓得魂飞魄散:“老爷!那黑虎堂的印子钱……”
“叫你去就去!”朱达常嘶吼,唾沫星子喷了朱丹一脸。
他眼中只剩下疯狂,赌徒输光后押上妻儿般的疯狂。
高利贷的钱,带着浓厚的血腥味和足以压垮骆驼的利息,暂时填上了官粮的窟窿。
朱达常父子刚喘了口气,以为能靠囤积的粮食翻盘时,沈峰的第二记绝杀,雷霆般落下!
“号外!号外!定远商行联合张记粮行等八大粮行,今日起发售‘米券’啦!”
“一斗、五斗、一石,三种面额!”
“凭米券可在京都任意指定粮铺平价兑换足额新粮!随换随有,永不失效!”
“保值首选!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啊!”
小叫花子清脆的吆喝声响彻京都大街小巷。`h/u~l¨i*a!n^b!o′o-k?.^c+o_m-
张富贵挺着肚子站在自家粮行门口,满面红光,声若洪钟:“街坊邻居们!我张富贵以张家三代信誉担保!这米券,就是粮食!就是硬通货!”
“今日开售,买得多还有优惠!大家伙儿放心买!”
早就被沈家香皂、烈酒折服,又被米券这新奇又保值的玩意儿吸引,百姓和中小商人瞬间炸了锅!
“米券?随时能换粮?那敢情好!”
“比存粮省心,不用担心被虫咬!”
“张老板信誉不错,买点试试!”
“给我来一石的!”
“我要五斗的!”
人群汹涌,瞬间将张记粮行和几家合作店铺围得水泄不通。
白花花的银子、铜钱流水般涌入柜台,换来一张张印制精美、盖着红印的米券。
这消息对朱家无异于晴天霹雳!
朱家掌控的那些粮铺,原本还指望粮价回升,可米券一出,犹如在滚烫的油锅里浇了一瓢冰水!
恐慌性抛售和价格踩踏开始了!
持有米券的人,根本不去朱家那价格高、口碑差的粮铺,而是直接涌向张记等兑换点,用券换平价新粮。
朱家粮铺门前瞬间门可罗雀。
原本还在观望、等着粮价小涨再出手的零星顾客,也被米券的保值和便利吸引走。
更致命的是,沈峰通过段浪精准核算的路线,从沂州、临安等地调运的新粮正源源不断入京,迅速补充着米券兑换所需的库存。+m_i!j+i~a_s~h,e`._c+o!m/
新粮充足、价格稳定的势头无比强烈!
市场信心被彻底引爆!
“粮价跌啦!快看!新粮到岸,米券热销,粮价崩盘啦!”
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仿佛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京都粮价应声暴跌,瞬间跌破朱家当初的囤积成本价,而且还在狂泻不止!
朱家仓库里那堆积如山的粮食,一夜之间从“翻本的希望”变成了烫手山芋。
不!
是压死人的负资产!
仓储费、损耗费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朱家。
朱家粮铺的掌柜和伙计们,只能绝望地看着空荡荡的店堂,看着外面的汹涌人潮奔向张记的米券兑换点。
现在,他们连按市价卖粮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根本没人来买!
消息像长了翅膀,飞进了黑虎堂。
“什么?朱家粮食砸手里了?”
“粮价崩了?米券?好个沈峰!好狠的手段!”
黑虎堂内,一个脸上带疤的凶悍汉子猛地一拍桌子,“朱达常这老狗,拿我们的钱填窟窿,粮食却成了废品?”
“不成!”
他眼中凶光毕露:“抄家伙!去朱府收账!”
当夜,朱府大门被拍得震天响。
管家朱丹面无血色,几乎是摔进书房:“老爷!黑虎堂的刀疤刘带人堵门!他让小的给您带句话……”
朱达常心头猛沉,强作镇定:“什么话?”
朱丹嘴唇哆嗦,眼神恐惧,“他说:‘朱尚书,您老欠的债,该还了。上头那位说了,您要是觉得户部尚书的椅子坐得太稳当,他不介意帮您松松土。’”
“他还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朱丹颤抖着递上一枚半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令牌。
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虎头,虎目镶嵌着两点猩红如血的宝石,背面则是一个古朴的“魏”字!
看到令牌的瞬间,朱达常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魏字令!
这是那位权倾朝野,连当朝首辅都要礼让三分的魏国公府的私令!
黑虎堂背后站着的,竟然是魏国公!
那位国公要是觉得他朱达常碍眼,根本不需要亲自出手,只需稍稍暗示,明日早朝弹劾他朱达常的折子就能堆满龙案!
丢官罢职都是轻的,抄家流放甚至……
朱达常不敢再想下去。
“爹!那是什么?”朱通看着父亲骤变的脸色,惊恐地问。
朱达常没有回答儿子,他死死攥着那枚冰冷的令牌。
一股无法抗拒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让他牙齿都在打颤。
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他这户部尚书,渺小如蝼蚁!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彻底的绝望和认命,“请刘管事进来。”
片刻,刀疤刘带着一身煞气走了进来。
他没有行礼,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瘫软的朱通,然后目光落在面如死灰的朱达常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嘲弄的弧度。
“朱尚书,看来您是明白人。”
刀疤刘的声音冰冷,没有丝毫客气。
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契约,“唰”的一声拍在朱达常面前的桌案上。
“签字画押,抵债!”
六个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朱达常甚至没有勇气去看契约上那些万劫不复的条款。
他只知道,不签,朱家立刻就要粉身碎骨。
签了,或许还能苟延残喘。
他颤抖着伸出手,朱丹连忙递上笔。
笔尖悬停在“立契人”处,重逾千斤。
“爹!不能签啊!”朱通哭嚎着扑过来,却被刀疤刘一个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
朱达常闭上眼,浑浊的泪水滚落。
他不再犹豫,或者说,他失去了犹豫的资格。
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那张卖身契般的契约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按上了鲜红刺目的指印。
“唰!”刀疤刘一把抽走契约,只留下一句:“三日后,清空府邸。逾期不搬,后果自负。”
沉重的脚步声远去。
书房内,死寂得可怕。
朱达常瘫在太师椅里,双目空洞地望着屋顶,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朱通趴在地上,裤裆湿透,发出绝望的低泣。
管家朱丹和几个心腹下人面无人色地呆立着。三日之后,繁华落尽,他们将与这座煊赫一时的尚书府一同坠入尘埃。
皇宫大内,一盏孤灯下。
连英轻手轻脚地走到景武帝身边,低声道:“陛下,朱家事毕。黑虎堂持魏国公府私令逼迫朱达常签下契约,以其府邸田产商铺抵偿印子钱,三日后搬离。”
“沈峰米券之效,已令朱家根基尽毁。”
景武帝笔锋未停,在奏折上批下一个朱红的“阅”字,嘴角却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呵,朱家这盘棋,下得真臭。”
他放下朱笔,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了敲,眼中闪过一丝深意。
“沈峰这米券……倒是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