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里被强行塞入的草莓奶油泡芙那令人窒息的甜腻尚未散去,手臂上崭新白色绷带带来的束缚感己经像第二层皮肤般紧贴脉搏,清晰地传递着夏凉无声的命令。¢餿?飕¨暁`说·蛧- -首′发?傍晚的凉亭如同一个甜腻与冰冷交织的囚笼,夏檬满足咀嚼泡芙的声音和空气中浓稠未化的奶香形成诡异的背景音。那只重新被圈禁的手臂沉重地垂在身侧,我沉默地收拾书包,绷带末端那被夏凉亲自按压过的胶布边缘,像一枚隐形的火漆印章,烙在皮肤上。
第二天,课间休息的嘈杂像一层薄纱,勉强遮盖住我心底挥之不去的不安。我缩在教室后排的座位上,左手无意识地翻着摊开的物理练习册,试图用枯燥的公式淹没那白色绷带的存在感。右臂的擦伤在绷带下闷热、刺痒,每一次细微的动作都清晰提醒我它的状态,以及昨天傍晚那双重甜腻的窒息。
就在这时,一股如同深海寒流般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压了过来。
夏凉站定在我桌前,投下的阴影覆盖了练习册上墨迹未干的公式。她没有开口,只是用那双沉黑的、毫无情绪波动的眼睛看着我。沉默像凝滞的湖水,将周围所有的嘈杂都隔绝在外。
我心跳漏了一拍,喉结滚动了一下,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夏凉……有什么事吗?”
她没有回答。视线缓缓下移,精准地落在我那只裹着绷带、放在课桌下的右手手臂上。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穿透厚实的白色绷带,聚焦在那看不见的伤口。
“手,给我。”她的声音如同投入深井的石块,沉闷而不容拒绝。
指尖冰凉,甚至隔着校服布料都能感觉到那股寒意。我下意识地将手臂从课桌下抽出来,横放在桌面上,那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像一件需要被检验的物品。
夏凉的目光仔细地扫过绷带表面。她似乎对绷带的平整度、胶布的贴合程度都极为在意。几秒后,她微微蹙眉,极其微小的动作,却让我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绷带张力有轻微改变,”她低声陈述,像是在分析实验结果,“末端贴合度下降3.7%。/精*武^小-说^王? !追\醉\薪~彰\踕`”她说着,俯下身,从自己整洁得不沾染一丝尘埃的书包里拿出了东西——又是那个熟悉的印着几何图案的硬质纸盒!
我的呼吸微微一窒。那个盒子简首是潘多拉的魔盒!
里面整齐码放的物品如同昨日重现:消毒喷雾、独立包装的医用棉片、一小卷崭新的白色弹力绷带……甚至,还有一小管淡绿色的、散发着清凉草药气味的药膏。唯独没有诱人又危险的甜点。
她将盒子放在我桌上,然后,在我反应不及的瞬间,己经伸出手,开始解开绷带末端的胶布!指尖微凉,动作精准利落,毫无拖泥带水。固定好的胶布被她轻轻剥离,接着,那白色的绞索开始在她指尖一圈圈松开。
教室里并非完全无人。几个同学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过来,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窥探。我脸上有些发烫,身体僵硬。
“别动。”夏凉的声音低而冷,带着绝对的命令口吻。她甚至没有抬头,视线完全锁定在正在被一层层揭开的绷带和我露出的皮肤上。我的不安和周围的目光对她而言,仿佛只是空气中微不足道的尘埃。
绷带完全解开,结了一层暗红薄痂的擦伤暴露在空气中。相比昨天,痂皮的边缘似乎更红肿了一些。夏凉的目光落在那里,专注得令人心悸。她拿起消毒喷雾,对着伤口周围喷了两下。冰凉的雾气带着微刺感覆盖了发烫的伤口边缘。
“有脓点。”她陈述的语气依旧平淡,指尖却极其小心地蘸取了少量那管淡绿色的药膏。药膏散发的气息清凉,但她的靠近本身就带着无形的压力。
当那带着清凉药膏的、微凉而柔软的指尖毫无阻隔地、极其缓慢地触碰到我伤口边缘红肿发热的皮肤时——
“嘶……”滚烫的皮肤接触到瞬间的冰凉柔软,激得我倒吸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想要闪避。
“说了,别动。”她的另一只手几乎同时伸出,并非粗暴地按住,而是极其精准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搭在了我的左肩!五指微收,隔着薄薄的校服布料,清晰地按压在我的肩胛骨上,一股强大的掌控力透过指尖传来,瞬间固定住我整个上半身!
冰冷的药膏在她指腹极其缓慢地推开。,萝+拉?暁¢税? .勉^沸¢跃_黩-她的动作与其说是在涂抹药物,不如说是在仔细描摹那片伤口的轮廓。指尖的触感清晰无比,轻柔的按压随着药膏的渗透一下下落在灼痛的位置。清凉感混合着药草气味渗透进去,确实缓解了那种红肿的灼痛,但同时,那指尖缓慢移动带来的摩擦感、按压时微妙的力量变化、以及她低头审视时呼吸若有若无拂过我手臂皮肤的微痒……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冰与火的触感交织缠绕,拧成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细流,从手臂的皮肤一路窜上脊椎。
周围的声音仿佛完全消退了。只剩下她指尖滑动的、几乎无法听见的细微声响,和她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在这片诡异的、被强制按在教室后排书桌上的静默里,昨天傍晚的对话,以及那句如同诅咒般萦绕不散的话,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剩下的,是我的”。
那冰冷、纯粹、不容置疑的独占宣告,此刻被具象化为她涂抹药膏的指尖力量,每一圈描绘都像是无声地加强着所有权。那管淡绿色的药膏不是治疗,是标记。
就在这感官被无限放大、又被无形束缚的时刻,我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干涩而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和无力的挣扎:“为什么……夏凉?” 手臂上的触感和心口的滞涩感混杂着涌上来,我艰难地低声问,视线不敢看她的眼睛,只落在她那只在我伤处缓慢描绘的手上。“你……你对我的这种……这算什么?” 最后几个字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带着一种近乎示弱的颤抖。这绝对不是爱,哪怕是畸形的爱。这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实验观测,一种精确的……“饲养”?我不愿意承认这个词。
听到我的问题,她涂抹药膏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头看我一眼。指尖依旧在那片红肿的皮肤上打着圈,力道平稳,如同设定好的程序。
空气凝滞了几秒,只剩下指尖与皮肤之间那若有若无的摩擦声。
“爱?”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很轻,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平静得像是在阐述一个与她毫不相关的科学定理。她终于抬起眼睑,那双沉黑的眸子像打磨过的墨玉,冰冷而清晰地映出我的惶惑。
她的指尖在伤口边缘一处微小的结痂处用力摁压了一下。
“啊!”猝不及防的痛楚让我没忍住低呼出声,冷汗瞬间从额头沁出。
她没有理会我的痛呼,反而因为这下摁压,看到了痂下一点极淡的黄白色脓点。她迅速拿起沾了消毒液的棉片,精准地点按上去,动作带着一种刻骨的冷静。
“很难跟年纪太小的人讨论‘爱’这件事。”她平静地说着,手中的清理动作一丝不苟,语气却像是在解剖台上分析一块组织样本。她没有看我,仿佛只是在对着空气陈述一个冰冷的结论。“他们默认理想的爱就那么几种。轰轰烈烈?至死不渝?或者……”她顿了顿,棉片用力擦过那个脓点,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真挚而不掺杂质的,具有完美道德的,像橱窗里的水晶摆件一样经得起任何推敲的。”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嘲讽,仿佛在嘲笑一种幼稚的童话。
清理完脓点,她再次蘸取药膏,指腹带着那份刚擦拭完的微凉重新覆盖上伤口,力道依旧不轻不重,却精准地落在每一个红肿和敏感的位置,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但摸爬滚打过来的我们……”她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深黑的眼眸终于抬起,首首地望进我的眼底。那目光不再仅仅是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洞察一切深渊的、疲惫又漠然的了悟。她微微倾身,压低的声音清晰地、如同冰珠般一字一句砸入我的耳中,“……我们发现不是的。”
她的视线扫过我因痛苦和震惊而紧绷的下颌线,扫过我额头的冷汗,最后落回我那只彻底暴露在她掌控之下的手臂伤处。指尖的药膏再次用力,不是治疗性的,更像是一种宣告性的碾压,带来清晰而持续的胀痛。
“我们连那么千疮百孔、脏兮兮的爱都挽回过好多次,”她的声音低得如同耳语,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来一阵冰冷的战栗,每一个字都裹着冰渣,“还挽回不住。”
她停下涂抹药膏的动作,那只微凉的、沾着淡绿色药膏的手掌,极其自然地覆在了我微微颤抖的手背上。那不是安抚,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安抚性压制,将我的手连同下面未愈的伤口一起牢牢按在桌面上。
她微微歪了下头,清澈冷漠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我此刻苍白而混乱的脸,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冰封的弧度:“你对我说,爱是容不得一粒沙?”
她的目光陡然锐利,带着一种洞穿灵魂的审视,像在逼问一个注定无法通过的试炼。
“那我该如何向你解释……”她尾音拖得很长,最后几个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针,清晰地刺透空气——
“我这样的人,本身就是撒哈拉。”她的声音彻底沉下去,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笃定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紧接着,那冰裂的弧度加深了些许,吐出的字句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自我审判和最终的宣言:
“而你,周屿,”
覆在我手背上的冰凉手掌骤然收紧!
“是自备干粮走向我的那个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教室前门被人猛地推开,发出一声闷响,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急躁!
“屿哥哥!”夏檬清脆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粉色的裙摆扬起不小的弧度。她显然刚跑过,脸蛋红扑扑的,手里抓着一个牛皮纸袋,散发出烤面包特有的焦甜麦香。“我给你带了你最爱的……呃?”
她的脚步急刹车般停在过道上,脸上那兴冲冲的笑容瞬间僵住。她的目光如同两柄锋利的探针,瞬间扫过桌上打开的医疗盒、夏凉还覆在我手背上的冰冷手指、我手臂上尚未重新包扎的狰狞伤口、甚至捕捉到了夏凉脸上那尚未褪尽的、冰冷而充满占有欲的神情,以及我苍白脸颊上未干的冷汗。
夏檬嘴角原本天真烂漫的弧度慢慢凝固,然后一点一点地、如同融化的蜡像般垮塌下来。她的眼神渐渐冷却,那层无害的甜腻糖霜下,某种冰冷锋利的东西正缓缓渗出,凝结成更阴沉的暗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