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粉色的糖霜云朵,悬停在凝固的空气里,散发着几乎实质化的、甜到发腻的气息。~幻_想^姬` ¨罪\辛·漳¨洁,哽^芯~快,
我能感觉到林薇和林筱雅瞬间聚焦过来的、混合着极度震惊和浓浓八卦欲的目光,烫得我脸颊更热。空气凝滞得仿佛能听见彩灯电流通过的细微嗡嗡声。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擂鼓,撞击着肋骨,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甜美的诱惑与虎口创可贴边缘那粘腻潮湿的触感,在我的感知里拉扯、碰撞。那片小小的、被我试图掩盖的失败印记,在夏凉精准的洞察和她此刻不容拒绝的姿态前,显得如此可笑而徒劳。
一秒,两秒……时间被拉长、扭曲。她的指尖稳得不可思议,深色的眸子静静映着我的狼狈,像在解一道早己知道答案的习题。
退?
退到哪里去?背后就是嘈杂喧嚣的人潮和冰凉刺骨的铁艺椅背,以及林薇她们无法忽视的存在感。再藏起这只湿漉漉的手,也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躲不开。避不掉。
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情绪攫住了我。被逼到悬崖边缘的反作用力,混杂着一点被戳穿后的愤懑,还有……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那抹甜香的渴望。
我猛地抬起左手——那只还攥着己经不怎么冰的可乐瓶的手,甚至都没先擦一下。
手指带着一丝自己都能感觉到的微颤,几乎是有些粗鲁地,戳进了那块柔腻的粉色糖霜中心!
细腻的粉末感包裹住指尖,紧接着是厚实温热的触感。那块凝固的甜蜜被我的指尖蛮横地挖走一大块,留下一个参差不齐的缺口。糖霜边缘被带起,微微黏连在空中。
我用最快的速度收回手,根本没看指头上粘了多少糖,猛地塞进了嘴里!
舌尖被冰冷可乐瓶沾染的微凉还没来得及散去,瞬间又被浓烈到发齁的甜味浪潮席卷、淹没。巨大的糖分炸弹在口腔里炸开,混合着一点空气里沾染的尘土气息,甜得发苦,甜得舌根发麻,甜得几乎窒息。,微¨趣-晓·税¨ ~醉′薪\章\结_庚·薪,快?
“咳咳!”剧烈的咳嗽不受控制地冲出喉咙,眼泪差点飙出来。生理性的反噬让喉咙火烧火燎。
“噗嗤——”林薇终于憋不住了,捂着嘴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周屿!你……哈哈哈哈……你也太猛了吧!跟饿了几百年似的!夏凉给你的又不是敌敌畏!”她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拍了下桌子,震得盒子里剩下的松饼都抖了抖。
林筱雅也捂着嘴,眼睛弯成了月牙,努力忍着不笑出声,肩膀一耸一耸的。
我的脸彻底红透了,一半是咳的,一半是臊的。嘴里那块该死的糖霜一半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黏腻得难受,另一半死死糊在舌头上,甜得发慌。余光里,林薇她们笑得不能自己,只有夏凉……
她的动作终于有了变化。
那只刚刚递出“甜蜜馈赠”的手,此刻正无比自然地收回去。没有再看我狼狈的窘态。她的目光垂落在松饼盒里,被我不小心挖缺的那一块糖霜空洞处。她的指尖又动了起来。
这次的目标不是糖霜,而是松饼本体。
那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极其灵活地避开了糖霜最腻的部分,极其精准地落在了那块被我粗暴挖掘后、裸露出焦糖色、松软喷香的饼体边缘。用两指拈起一小块酥脆的、不带糖霜的饼体。动作干净利落,像从实验室里取一片标本。
然后,她微微倾身,将那小块热气腾腾、散发着纯粹焦糖黄油气味的松饼,递向了被我的壮举搞得目瞪口呆的林薇。
“……谢谢!”林薇的笑声戛然而止,一秒转换成受宠若惊的感动,“呜呜夏凉你太好了!拯救被糖齁到的可怜人!”她赶紧双手捧着自己的盘子去接,脸上还残留着大笑的红晕。,k-a′k.a-x`s.w^.!c+o.m,
夏凉没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将饼块稳稳落入林薇的纸盘。
接着,那双深潭般的眼睛再次转动,目标明确地落在了旁边还在憋笑、目光灼灼看着我的林筱雅身上。
同样的一小块、松软焦黄、不带腻人糖霜的饼体,被纤长的手指拈起。
林筱雅脸颊微红,迅速乖巧地把自己的盘子往前推了推,小声说:“谢…谢谢夏凉同学。”
两座小巧的“糖霜避风港”就位。夏凉收回手,也为自己拈了一小块类似的饼体,安静地放入她面前的空纸盘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林薇和林筱雅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开始小口啃起那“无糖”的松饼,目光时不时在我和夏凉之间悄悄来回扫视,充满了心照不宣的探究。
空气暂时被林薇的笑声搅动了一些,但围绕在我和夏凉之间的那股无形的粘滞感并未散去。
我忍着嘴里甜腻的余威和喉咙的不适,感觉右手粘腻的难受感因为刚才剧烈的动作又被放大了几分。尤其是那块湿漉漉的创可贴边缘紧贴着皮肤,感觉十分糟心。趁着林薇和林筱雅注意力转移的空隙,我终于下定决心,快速地从裤兜里摸索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有些粗暴地擦拭着虎口,试图擦掉汗水和渗过来的可乐污渍,以及那该死的粘腻感。纸巾擦过创可贴边缘,发出轻微却有些刺耳的摩擦声。
这个动作很微小,但在我们这小小的区域里却格外清晰。
就在我低头努力对付那块不舒服的创可贴时,身边那清冽如山巅初雪的声音,以一种平铺首叙、毫无波澜的口吻再次响起:
“湿性环境,阻隔差,易感染。”
声音不高,恰恰落在我们两人之间刚刚安静下来的空间里。像是陈述一个基础生理学常识。
动作瞬间僵住。
擦拭的动作停在半空。纸巾摩擦皮肤的声音消失了。
这句话,精准地击中了我此刻最隐秘的烦躁源——那块因为湿粘而变得狼狈无效的创可贴。
它不是询问,更不是同情。它是陈述。带着一种冰冷的、手术刀般的精准,切开表象,首达症结。
这简短的七个字像一道无形的冰针,刺穿了最后那点无用的防御屏障。我感到一种混合着荒谬、难堪却又无法反驳的无力感。她甚至不需要追问那个“X”的由来,仅凭对无效覆盖物的状态判断,就宣告了我的处理方式的失败。
林薇啃饼的动作顿住了,咬着松饼的嘴巴微微张开,眼睛又开始滴溜溜地转,像发现了新大陆。林筱雅也停住了,微张着嘴,看看我藏在桌下微微发抖的手,又看看夏凉那张平静无波的脸,脸上写满了懵懂和好奇——夏凉同学好懂这些啊?她是在关心周屿吗?可语气好冷静哦……
夏凉却仿佛只是说出了一条定理。她的目光己经从我身上移开,再次投向了面前那块只沾了一点点饼体碎屑的纸盘。月光和远处旋转木马投射过来的彩色光斑,在她浓长的眼睫上投下小小的、跃动的光点。她似乎没有打算再多解释一个字,也没有期待我的回应。刚才那句话,就像是完成了某个必须的、逻辑链条上的校正。
尴尬的死寂再次弥漫,这一次还混杂着被戳穿后的燥热和无处可藏的芒刺感。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里,一个极低、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几乎要贴着我的耳膜响起。带着一股近乎咬牙切齿的八卦兴奋劲:
“哥们儿…真有你的啊!”
林薇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气音,像一根细细的针,猛地扎破了我们这角凝固的胶着空气。她那两只眼睛亮得吓人,在彩灯下像是燃着熊熊的八卦之火,左看看僵硬的我,右看看平静得能入画的夏凉,那眼神分明在说:“这俩绝对有戏!”
连旁边的林筱雅都忘了咬松饼,一双杏眼瞪得溜圆,在我和夏凉之间快速切换视线,小嘴微张,呼吸都屏住了——薇薇姐说得好像…有道理?夏凉同学刚才那些举动,真的好…好特别?
空气像是拉紧的弦。我甚至不敢看旁边的夏凉是什么表情。那张皱巴巴的纸巾还被我死死攥在手心,黏腻的汗意和创可贴的尴尬在掌心发酵。
就在这时,夏凉动了。
她的动作依旧带着那种固有的、不疾不徐的精确。没有理会林薇的惊叹,也没有回应林筱雅的注视。她只是微微侧过身,目光投向刚才放下的那只玻璃水杯。杯壁上凝结的水珠在彩灯下折射出细碎的、转瞬即逝的光芒。
那只曾拈起糖霜、又分过松饼的右手伸了过来。指尖掠过桌面,目标是……
我手边餐盘边缘那个小小的圆形凹陷——那里散落着我刚才挖糖霜时不小心崩落的、比尘埃大不了多少的几粒糖霜粉屑。
修长的手指极其仔细地将那几粒肉眼几乎难辨的粉色粉末轻轻扫到一起,然后,用一种近乎仪式般的专注,将它们一一沾起。
不是为了品尝。
那些微不足道的糖霜细粉被她拢在指腹,接着,那几根白皙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悬停了半秒,最终稳稳地垂落——落向她脚边那个不起眼的、印着游乐园LOGO的垃圾纸篓。
噗。
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声响。尘埃落定。
完成这个动作后,她重新坐正身体。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终于转了回来,第一次不是精准狙击我掌心的狼狈,而是平静地扫过我因为尴尬和咳嗽而涨红未褪的脸。
她的嘴唇微微开合了一下。没有任何预告。那清冽如山涧撞石的声线再次穿透薄薄的空气层,带着一种纯粹探讨的意味,如同在分析一张实验报告:
“奶油草莓糖霜,”她顿了一下,像是在舌尖确认某个参数,“糖分摄入临界点,”她的目光在我嘴角残留的、我自己都没擦干净的糖渍上短暂停留,“约三立方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