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辽西已经有了几分暑气,袁文弼和祖秀容站在船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陆地。¨7~8*x,s\w?.+c,o*m,
祖秀容有些近乡心怯,袁文弼轻轻拦住她的肩头,轻声道:“怎么了?半年没见父亲有些紧张了吗?”
祖秀容轻轻点头,叹息道:“文弼,父亲若是率兵遵朝廷军令,驻防大凌河,真的会大败吗?”
“我不太确定,但有很大可能会出问题!”
“你做了安排也不行吗?”
“说不好,我不知道咱们东江军到底能牵制多少建虏的实力。”
“孙督师也算老成持重之士,怎么会如此行险?”
袁文弼双手握紧船舷,低声说着,“咱们的陛下太过勤政了,八成是听了朝堂诸公们的谏言……
我已经派王天成到宽甸至抚顺一线的广阔山区,组建东江游击队,威胁建虏侧后。
又命陈大牛率东江第一军驻防旅顺,命李山河率水师攻占辽河口,两路兵锋直指辽阳,想来皇太极不会坐视不管。”
祖秀容听着袁文弼的话,也知道这个男人已经竭尽所能,去与建虏周旋了,只是他接手东江镇时间实在太短了!
“文弼,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天佑大明,天佑我辽东吧!”
他二人讨论着辽东大势之时,他们的座船缓缓靠岸。′1+4?k,a^n?s?h*u/._c!o~m?
岸边的码头上一队人马正焦急地等候着。
祖大寿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女婿快步下船,心神一松,忙快步迎上,一手一个拉住袁文弼和祖秀容,“孩子们,回来就好!咱们快些回城吧!”
一行人策马回到宁远城,如今的总兵府不同往日,一队衣甲精良的军士,守在府门外。
“岳父大人,这是怎么了?”袁文弼看着那些陌生的士卒,低声询问。
祖大寿叹了口气,低声说:“文弼,前天孙承宗孙督师到了宁远城,现在正在府中,他听说你今日会到,让我带你去见他!”
“爹,你怎么不提前说?”祖秀容嗔怪道。
袁文弼轻轻捏了下,祖秀容的玉手,“孙督师定有要事要与我谈,秀容你去陪陪岳母大人吧!”
祖秀容会意点了点头,快步朝内院走去。
祖大寿见女儿走远,低声说:“文弼,去年你所说的,一一验证了!
今年三月起,建虏便突然发难攻占锦州以东的盘山城。
陛下震怒,便强令孙督师派兵报复,孙督师无奈只得同意派兵重修大凌河城,挤压建虏势力!
只是曹文诏带走了近半数关宁铁骑,到西北平乱,我只怕如今的关宁军无法完成陛下的重托!”
袁文弼轻轻点头,这些他是知道的,他的东江镇开春后,也得到建虏集结大军,想要进逼旅顺的消息。*x-i,n_x¨s¨c+m,s^.¢c\o′m\
“咱们去见孙督师吧!我想听听他的作战意图!”
祖大寿带着袁文弼走向一套幽静的小院。
“去禀报孙大人,东江总兵袁文弼到了!”祖大寿站在院外对守卫的士兵,低声说。
不多时,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笑着来到祖大寿和袁文弼的面前。
袁文弼向着大明有数的统帅孙承宗,躬身行礼,“东江总兵袁文弼,见过孙督师!”
“文弼,休要如此见外,令尊虽说曾是我的下属,但我却视他为袍泽兄弟,你叫我一声伯父便是。
上次见到你时,你还只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没想到如今你都成了国家柱石般的人物了!”
“伯父谬赞了!小侄还不成器,还希望能从诸位前辈身上多学些东西。”
孙承宗满眼欣赏地看着袁文弼,说道:“走咱们进屋说!”
片刻后,孙承宗、祖大寿、袁文弼三人围坐在一份辽西地图前。
“听闻朝廷下令要重筑大凌河城,两位前辈可有什么想法?”
孙承宗眉头紧锁,说道:“老实说,此时不是北上收复大凌河的最好时机。
但建虏攻破盘山后,我关宁锦防线侧翼暴露在建虏的铁蹄下。
只有快速收复大凌河,转而集关宁军主力围歼盘山城之敌,我辽西战局才能好转。”
“可是这只是纸上谈兵之言,曹文诏曹将军率领半数关宁铁骑入关去平定民乱,现在关宁军又有多少精锐铁骑可与建虏甲兵野战?”
祖大寿神色凝重,低声道:“如今关宁军精锐不过三万,精锐骑兵仅剩不到四千。”
孙承宗脸色也不自然,却坚定地说:“我想让大寿亲自领关宁军主力快速夺去大凌河!
我以为只要我们行动够快,收复大凌河城后,加固城防,到时仗着地利,也能击退建虏的进攻。
大凌河城只要能守住,到时我军阵线就会北移近百里,大凌河到锦州之间,那万顷肥沃平坦的土地,再养兵两三万不在话下!”
袁文弼用手点在大凌河城左近,低声说:“此地地势虽说险要,但对我军来说,若是主力被围困,想要突围脱身也是十分艰难。”
孙承宗和祖大寿闻言一愣,陷入了沉思。
“我以为,收复大凌河城战略意义重大。只是万不可动用关宁军主力进攻大凌河城。若是被困,关宁军有倾覆之危!到时关宁锦防线必不能坚守!请孙督师三思!”
孙承宗长叹一声,“唉!陛下和朝堂诸公连番催促,我身为臣子,也无能为力!”
“伯父,古人云: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孙承宗面露迷茫之色,低声说:“文弼,你有何高见?”
袁文弼用手在地图上不断指点,高声说:“可派一支偏师,带足粮草,奔袭大凌河,筑成坚守。
建虏若是围困大凌河城,关宁军主力坚守锦州,骑兵趁机袭扰建虏粮道。
只要能将建虏主力拖在辽西,到时我亲率东江军出旅顺直取辽阳。
我已命东江水军夺去辽河口,在辽河口筑城御敌,配合我夺去辽阳城。
我再出一支偏师,翻越辽东大山,直取建虏贼巢赫图阿拉城。
到时建虏主力必退!
敌军退却之时,不可追击,关宁军主力直取盘山城,便可与辽河口我部会师。
若是按此方案进行,辽东大半失地便会光复,平灭建虏指日可待!”
看着袁文弼意气风发的模样,孙承宗仿佛回到当年自己临危受命战胜建虏,铸就关宁锦防线之时。
“江山带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大寿我们老了,以后是文弼这些孩子们的天下了!”孙承宗叹息着说。
“孙大帅,可能您有所不知,今日的情形,文弼去年八月刚回辽东之时便精确地预测到了!我看他犹如兵仙临凡!”祖大寿宠溺地看着自己女婿,对孙承宗说道。
“啪嗒!”
孙承宗手中记录袁文弼所言的毛笔,滑落在地。他惊愕万分地瞪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