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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元服血刃

陈五站在显德殿廊下,望着檐角垂落的冰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短刀的 “守” 字。*萝¨拉,小.说· ?埂¢新¢罪`全+太武帝的龙案上堆着半人高的奏疏,最上面是鸿胪寺的折子 —— 南朝刘宋派了使团,说是要来贺新帝加元服,可陈五闻着,那墨香里混着股子腥气,像极了三年前崔峻书房里的沉水香。

“大人,陛下醒了。” 王福捧着铜盆从偏殿出来,盆里的热水腾着白雾,“今早用了半碗小米粥,还说要跟着您学批折子。”

陈五转身,见八岁的拓跋弘正扒着殿门往外瞧,小身板裹在玄色小朝服里,像只缩在壳里的乌鸫。他走过去,弯腰替孩子理了理垂落的绶带:“陛下今日要学的,是看奏疏里的谎。” 他指着龙案上的鸿胪寺折子,“南朝说使团带了二十车贺礼,可淮河入冬早,他们的船半个月前就该到了,怎么现在才递牌子?”

拓跋弘歪着脑袋,手指戳了戳折子上的朱印:“陈卿是说,他们在拖时间?”

“陛下聪明。” 陈五摸出怀里的甜灯,金砂在掌心慢慢聚成 “危” 字,“拖到加元服那天,拖到平城的雪封了雁门关。” 他抬头,见王福正盯着殿外的铜鹤灯,灯芯烧得噼啪响,“王公公,去查查鸿胪寺当值的典客,尤其是那个上个月刚从扬州调过来的。”

王福的喉结动了动,躬身退下。陈五望着他的背影,想起三天前在崔府密室找到的账本 —— 最后一页记着 “扬州典客,银千两”。甜灯在袖中发烫,他知道,这 “危” 字不是冲他来的,是冲龙椅上那个攥着玉扳指的孩子。

“陈卿,” 拓跋弘突然拽他的衣角,“阿翁的扳指,我昨晚梦见他了。他说... 说加元服那天要穿红里子的吉服,别冻着。”

陈五蹲下来,看见孩子眼底的青影 —— 这半个月,崔家余党闹得凶,小皇帝总在半夜惊醒。他解下自己的狐裘,裹在孩子身上:“陛下放心,臣让人把紫宸殿的地龙烧得旺旺的,红里子吉服也让尚衣局赶制了三套。?萝?拉¢暁,说` -首`发!” 他指了指殿外的雪,“等仪式完了,臣带您去看冰灯,甜市的老艺人雕了只玄鸟,翅膀会动。”

拓跋弘的眼睛亮了,刚要说话,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李昭裹着染雪的皮裘冲进来,刀疤被冻得发紫:“大人!云中急报!山胡残部联合南朝的私兵,昨夜劫了咱们的运粮队,三十车粟米全烧了!” 他从怀里掏出截焦黑的布片,“这是从火场里捡的,上面的云纹,和崔家祠堂的幔子一样。”

陈五的指节捏得发白。他想起上个月周铁的密信,说云中郡的戍卒里混进了生面孔,操着吴语骂娘。甜灯在掌心炸开,金砂凝成 “火” 字,和三年前太仓失火时一模一样。

“周铁呢?” 他问。

“周将军带雁门军追出去了。” 李昭抹了把脸上的雪,“但山胡人熟悉地形,怕是要往漠北跑。末将请命,带玄甲军去接应!”

陈五摇头:“玄甲军留在平城。” 他抽出星枢刀,刀身映着李昭的脸,“崔家的余党要的是乱,乱了朝局,乱了陛下的加元服。南朝的使团、山胡的劫粮,都是幌子,他们真正的刀,藏在平城的雪底下。”

李昭的瞳孔缩了缩:“大人是说... 刺杀?”

陈五没答话。他望着拓跋弘,孩子正趴在龙案上画玄鸟,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殿外的更鼓敲过午时三刻,王福捧着个檀木匣进来,匣里是尚衣局新制的吉服,金线绣的玄鸟振翅欲飞。

“大人,” 王福压低声音,“鸿胪寺的典客张九,今早让人送了幅画到崔府旧宅。末将让人跟着,那宅子的地窖里藏着二十口箱子,箱子里全是三棱弩。”

陈五的手搭在星枢刀上,刀鞘的牛皮磨得发亮。他想起昨夜在御书房翻的《大魏律》,谋逆者当诛九族,可崔峻的孙子还在敦煌戍边,那孩子今年才七岁,该是在雪地里捡骆驼粪烧火。_新¨丸+夲?神-占~ ¢醉¢新?漳!节¢埂`辛/筷·

“王福,” 他说,“去传旨:加元服仪式提前到明日卯时。尚衣局、光禄寺、太常寺,今夜不许合眼。” 他又对李昭道,“带玄甲军把崔府旧宅围了,人要活的,箱子要全的。”

李昭领命而去。陈五转身,见拓跋弘正盯着他腰间的短刀:“陈卿的刀,是不是又要见血了?”

“陛下的加元服,该见的是吉庆的红,不是血的红。” 陈五蹲下来,替孩子擦去脸上的墨渍,“臣向陛下保证,明日的仪式,只有玄鸟旗飘,没有刀光闪。”

可他心里清楚,这保证重如千钧。甜市的麦饼香还没飘到洛阳,太武帝的遗诏还在檀木匣里,新帝的龙椅下,埋着太多没爆的雷。

当夜,陈五在显德殿值宿。龙案上的烛火跳了七跳,他数着,第七跳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他摸出短刀,“守” 字贴着手心,藏在龙案后。

“陈大人。”

女声轻得像片雪。陈五抬头,见是尚衣局的女官阿朱,捧着叠新制的吉服,发间的银簪闪着冷光。他记得,这姑娘是崔峻的表侄女,上个月刚被选进尚衣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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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朱姑娘,” 他说,“吉服不是已经呈过了?”

阿朱的手指绞着裙角,银簪上的珍珠晃得人眼晕:“陛下的吉服,里子要绣‘万寿’二字,尚衣局的刘司制说... 说该由大人过目。”

陈五接过吉服,指尖触到里子的金线 —— 不是 “万寿”,是 “崔” 字的暗纹。他突然抓住阿朱的手腕,短刀抵住她咽喉:“谁让你来的?”

阿朱的脸白得像纸,眼泪大颗大颗掉在吉服上:“是... 是崔家的老仆,说只要我把吉服里的引信点着,就能救我弟弟... 弟弟在崔府当书童,被他们扣着当人质...”

陈五的刀又压进半分,血珠渗出来:“引信在哪?”

“在玄鸟的眼睛里!” 阿朱哭着指,“尚衣局用了火棉,只要见火星,就会烧起来... 陛下穿着吉服,会被烧成...”

话没说完,殿外传来玄甲军的喊杀声。陈五把阿朱推倒在地,抽出星枢刀冲出去,正见二十几个蒙面人举着三棱弩往显德殿冲,为首的举着崔家的青铜虎符 —— 和三个月前青牛坡遇刺时的一样。

“护驾!” 陈五吼了声,短刀掷向最近的死士,“守” 字没入对方咽喉。星枢刀在他手里嗡鸣,劈翻两个死士,刀锋砍进骨头的闷响混着惨叫声,像极了漠北的狼嚎。

李昭带着玄甲军从侧门杀进来,刀疤在火光里泛着红:“大人!崔府旧宅的箱子里全是弩箭,这些死士是漏网的!”

陈五的左肩被弩箭擦过,血浸透了官服。他望着显德殿里的拓跋弘,孩子缩在龙案下,手里攥着太武帝的玉扳指,眼睛瞪得溜圆。死士们见势不妙,转身要跑,陈五挥刀砍断为首者的腿:“留活口!”

李昭的玄甲军围上来,用刀背砸死士的膝盖。陈五扯下死士的面巾,见是崔府的护院头目,左脸上有块青记 —— 他去年查寺田案时,在崔府密室见过这人,当时他正往粮袋上盖崔家的印。

“说!” 陈五用刀挑开他的衣襟,露出心口的 “崔” 字刺青,“谁主使的?南朝的船什么时候到?”

死士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崔公的仇,我们早晚要报!等南朝的兵过了淮河,你们的脑袋都得挂在城墙上!”

陈五的刀身压在他的断腿上,死士疼得直抽抽:“南朝的船... 船在瓜步山,十五日前就装了三千甲士!崔公的孙子... 孙子在敦煌,你们杀了他,我们就杀陛下!”

陈五的手在发抖。他想起太武帝临终前说的 “守好”,想起拓跋弘刚才缩在龙案下的模样,突然觉得嘴里发苦,像嚼了把黄连。

“李昭,” 他说,“把这死士押进天牢,让大理寺连夜审。阿朱,带她去尚食局,给她弟弟松绑,送些热汤。”

李昭抱拳领命。陈五转身,见拓跋弘从龙案下爬出来,小脸上沾着血,却咬着牙没哭。他蹲下来,替孩子擦脸:“陛下怕吗?”

拓跋弘摇了摇头,攥着玉扳指的手紧了紧:“陈卿不怕,我就不怕。”

陈五笑了,把孩子抱起来:“明日的加元服,咱们照常开。玄甲军守在紫宸殿外,王福带着小黄门检查每块砖、每盏灯。陛下的吉服,臣亲自盯着尚衣局重制。”

“那... 那冰灯还能看吗?” 拓跋弘小声问。

“能。” 陈五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等仪式完了,臣让人把冰灯搬到紫宸殿,陛下想看多久就看多久。”

第二日卯时,平城的雪停了。紫宸殿外的玄鸟旗在晨光里猎猎作响,旗脚下站满了玄甲军,刀出鞘,弩上弦。陈五穿着玄色朝服,站在丹陛上,望着拓跋弘穿着新制的吉服走过来 —— 里子绣着 “万寿”,玄鸟的眼睛用珊瑚珠嵌的,红得像团火。

“吉时到!” 太常寺卿的声音响彻殿宇。

拓跋弘走上丹陛,陈五跪下来,替他戴上玄冠。冠上的玉旒垂下来,遮住孩子的脸,却遮不住他眼里的光。陈五想起太武帝加元服那天,也是这样的晨光,也是这样的玄冠,皇帝拍着他的肩说:“陈五,大魏的冠,以后要你帮着戴。”

“礼成!”

鼓乐齐鸣。陈五望着拓跋弘接过象征皇权的玉圭,突然听见殿外传来马蹄声 —— 是周铁的雁门军到了,马背上绑着山胡的首领,还有三十车新征的粟米。

“陛下,” 陈五说,“雁门军凯旋了。”

拓跋弘踮脚望去,小脸笑成了朵花:“陈卿,咱们去看冰灯吧!”

陈五牵着他的手往外走,路过玄甲军时,李昭冲他点了点头,刀疤在阳光下泛着暖光。殿外的冰灯已经点亮,玄鸟的翅膀在风里轻轻摆动,像要飞上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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