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太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范管事,太后娘娘请你过去!”
范尚心下一动,该不会是这娘们知道自己和李明珠的事了吧?
不过担心没也用,还是得先过去,到时候见招拆招就是了。^z¨h¢a*o_h/a\o~z^h^a~n,.?c¢o-m-
等到了太后寝殿的暖阁门前,雪鸢不在,倒是有个眼生的中年太监。
范尚瞧那太监一眼,那太监微笑着朝着他一点头。
他也没多想,立刻朝着暖阁内喊了一声,“小的范尚,见过娘娘!”
暖阁里立刻传来了吕娥的声音,“进来吧!”
范尚立刻推门而入,殿内凤榻方向,传来吕娥那慵懒的嗓音,“近前些。”
范尚依言上前几步行礼,“见过娘娘金安。”
吕娥斜倚凤榻上,捏着一柄金剪,正慢条斯理地修剪一盆开得正盛的墨菊。
而雪鸢则就站在一侧。
“起来吧。”
她头也没抬,声音平平,听不出喜怒。
范尚谢恩起身,垂手侍立,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恭顺至极的模样。
心里却警铃大作,这娘们宣他来,总不会真是为了看她修花的吧。
殿内一时只闻金剪偶尔碰触花枝的细微脆响,以及更漏滴答的声响。
良久,吕娥终于剪掉最后一片碍眼的叶子,将金剪随手递给侍立一旁的雪鸢。
她接过雪鸢递上的湿帕,细细擦拭着纤长的手指,动作优雅从容。?完′本,神*站* *首,发*
吕娥口气平缓地说道,“皇上那边……派人来说了,想从哀家这儿借你两个时辰。”
她顿了顿,凤眸微微眯起,“范尚,你可知……皇帝借你,所为何事?”
范尚脑子也是一蒙!
小皇帝昨晚才私下拜师,这才隔了一夜,就来借自己?搞什么?
他强行压下心头茫然,“回禀娘娘!小的……小的实在不知!!”
“哦?不知?”吕娥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
她缓缓起身,曳地的裙摆拂过光洁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
她踱到范尚面前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那股混合着名贵熏香与成熟妇人气息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范尚!”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你入长乐宫时日虽短,却也算替哀家、替皇帝,办了几件还算伶俐的差事。哀家抬举你,给你这管事之位,是看你用着还算趁手……”
她顿了顿,目光陡然变得森寒锐利,声音陡然拔高,“但你要给哀家牢牢记住!切莫以为办了几件事,就忘了自己的根本,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想着……蝉过别枝?”
最后四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根,一字一顿吐出来的。
蝉过别枝?!
这娘们分明是在警告他,不要妄想借着讨好小皇帝,就试图脱离她吕娥的掌控!
范尚心头那股邪火“噌”地就窜了上来。.咸′鱼~看?书+ *首\发¨
自己暂时还真没想过,不过你要是再这么折腾老子,那还真不一定。
不过他嘴上却惶恐道,“娘娘明鉴!小的能有今日,全赖娘娘天恩浩荡!小的对娘娘忠心耿耿,天地可表!绝无半分异心!”
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范尚急促压抑的呼吸声,以及更漏那令人心头发紧的滴答声。
吕娥盯着范尚看了许久,凤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她沉默着,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让范尚窒息。
终于,吕娥缓缓转身,裙摆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重新坐回凤榻。
她端起旁边小几上一盏温热的参茶,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姿态恢复了一贯的雍容。
“行了!”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淡,“哀家也不过是提醒你一句。记住自己的本分便好。皇上的人,在外面候着了……”
吕娥轻轻啜了一口参茶,眼皮都未抬,“去吧。两个时辰后,准时回来。长乐宫一应事务,还等着你打理。”
范尚再次躬身,“是!谢娘娘恩典!小的告退!”
他保持着最恭谨的姿态,一步步倒退着出了暖阁,直到沉重的殿门在身后合拢。
殿门外廊下,进门前看到的那个太监,朝着范尚一点头,“范管事,请随咱家来,步辇已备好。”
范尚连忙拱手,“不知公公如何称呼?”
那太监脸上依然挂着笑,朝着范尚还礼,“王德全!”
范尚立刻恍然,脸上挂着客气的笑,“有劳王公公。”
他跟在王德全身后,沿着长长的宫道快步走着,心里却在嘀咕。
小皇帝到底在搞什么鬼?
私下拜师也就罢了,竟还如此大张旗鼓地派人来“借”他?
这不是让那多疑的吕娥更怀疑自己么?
他紧走两步,凑近王德全,压低声音,“王公公,陛下突然召见小的,不知所为何事?还请您给小的透个底,小的也好心里有个准备,免得御前失仪,冲撞了圣驾啊!”
王德全脚步不停,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恭敬笑容。
眼神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他微微侧头,声音又轻又平,“范管事多虑了。圣心难测,咱家一个伺候人的老奴,哪里能揣测陛下的心意?您只管放宽心,到了地方,自然知晓。”
他顿了顿,脚步停在宫门旁一架不起眼的青呢小轿前,撩开了轿帘,“范管事,请。”
这滴水不漏的回答,比直接拒绝更让人心头发沉。
范尚知道再问也是徒劳,只得强压下翻腾的疑虑,道了声谢,弯腰钻进那顶窄小的轿子。
轿帘在王德全手中落下,隔绝了外面刺目的阳光和深宫曲折的巷道。
轿厢内光线顿时昏暗下来,一股陈年木料和尘土的气息弥漫开来。
逼仄的空间里,范尚只能蜷缩着身体。
轿子被无声地抬起,开始平稳地移动。
轻微的摇晃中,范尚靠在冰凉的轿壁上。
“蝉过别枝……”
范尚在心底无声地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冷笑。
这深宫里的每根枝桠,不都一样,都长满了毒刺!
轿子轻微一顿,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王德全刻意压低的声音,“范管事,到了。”
范尚猛地睁开眼,黑暗的轿厢里,那双眸子亮得惊人。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猛地掀开了面前厚重的轿帘。
刺目的天光瞬间涌入,他脸上所有复杂的心绪瞬间收敛后,只剩下一片恭顺的平静。
他弯腰钻出轿厢,眼前是一座位于深宫僻静处的独立小院。
院门紧闭,门口守着两名面无表情的带刀侍卫,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王德全侧身引路,声音依旧平稳无波,“范管事,陛下在里面等您许久了。”
他上前一步,轻轻推开了门,里面则是一个小院子,是与深宫肃杀截然不同的气息。
小院不大,却极为精巧雅致。
几竿翠竹倚墙而立,叶片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一泓小小的曲水蜿蜒流淌,源头处假山玲珑,苔痕点点。
几株精心修剪的盆景错落摆放,透着江南水乡的婉约。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草木清香,仿佛隔绝了宫墙外的血腥与权谋。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来了?!”敞轩里这时却传来了李承隆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