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玥王朝,太和殿。!鸿+特′小*说?网^ ?更¢新?最+快/
死寂。
金砖铺就的地面冰冷如铁,蟠龙巨柱擎着的高远穹顶,像是一口倒扣的巨大棺椁。
本该是帝国心脏搏动最有力的地方,此刻却连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无。
殿角香炉里,价值万金的龙涎香正一丝丝升腾。
那馥郁的香气,却压不住空气中另一股味道。
一股混合着绝望与阴谋的,名为“恐惧”的铁锈味。
文武百官,蟒袍玉带,翎顶生辉。
此刻却全都死死垂着头,恨不得将脸埋进自己的胸膛,连呼吸都凝滞了。
他们生怕发出半点声响,惊扰了那头盘踞在龙椅之上,沉默的,即将死去的巨兽。
巨兽,便是当朝天子,何岁。
一股腥甜的暖流,冲破了喉管的压制,直抵舌根。
灼痛感如烈火烹油。
来了。
体内的奇毒“牵机引”,发作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凶残。
何岁眼帘低垂,浓长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一片死灰的阴影。
他能感觉到,生命正被疯狂地抽离,四肢百骸的血液仿佛都在一寸寸凝固,化为无力的冰渣。
三天!
他穿越到这具同名同姓的躯壳里,已经整整三天!
胃里‘牵机引’的剧毒如同烧红的烙铁,时刻提醒着他,这不是一场荒诞的梦。
记忆的碎片如同淬毒的玻璃,每一片都划拉着他的神经——
权臣当道,视他如无物;
皇后枕边,藏着致命的毒药;
满朝文武,看他如看一条死狗!
而今天,就是这条死狗的死期!
就在这凝固如固态的死寂中,一道女声,清冷如冰,凿穿死寂。
“陛下。”
咚。
仅仅两个字,却让殿中不少官员的心脏狠狠一抽。
众人循声望去。
皇后顾昭仪,一袭朱红凤袍繁复华美,正从文官队列之首,缓步走出。
她头戴九龙四凤冠,面覆珠帘,却遮不住帘后那双淬着寒光的锐利眸子。
她就那么一步步走到大殿中央,仪态万方,气势却如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百官的心尖上。
“臣妾,有本要奏。”
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不像是在对夫君说话,更像是在审判一个与她不相干的死囚。
何岁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甚至懒得去看这个女人。
因为他知道她要做什么。~小-说+C!M^S· !免?费+阅?读!
原主的记忆里,这位皇后,可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重生归来的“天命之女”。
上一世,她家破人亡,一杯毒酒惨死冷宫。
这一世,她带着无尽的怨毒与仇恨归来,不再扶持任何皇子。
她决定,自己亲自下场。
取而代之。
何等……庞大的野心。
何岁心中冷笑,喉间的剧痛让他几欲咳血,却被他以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压了回去。
不能露怯。
至少现在,不能。
不等何岁开口,一道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紧随其后。
“臣,附议。”
内阁首辅,当朝国丈,顾秉谦。
这位发须皆白,面容清癯的老人,缓步出列,与自己的女儿并肩而立。
父女二人,一文一后,一内一外。
如同一张早已织好的天罗地网,将龙椅上的皇帝,连同整个大玥王朝,都罩入网中。
好戏,开场了。
何岁终于缓缓抬起眼,目光越过那对野心勃勃的父女,扫向殿下噤若寒蝉的百官。
他看见了那些眼神。
闪躲、恐惧、怜悯。
以及,藏在最深处,几乎无法掩饰的幸灾乐祸。
顾昭仪无视了何岁的目光,仿佛龙椅上那个被她亲手扼杀的男人,不过是一团空气。
她微微扬起下巴,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座太和殿!
“臣妾泣血启奏!当今陛下何岁,德不配位,秽乱宫闱,倒行逆施,天怒人怨,社稷动摇!”
“其一!陛下沉溺美色,于先帝忌日招幸宫人,此为不孝!”
“其二!陛下滥用民力,修建西苑,劳民伤财,此为不仁!”
“其三!陛下亲近佞臣,疏远忠良,致朝纲败坏,吏治腐朽,此为不智!”
字字如刀,句句见血。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皇帝”的名号之上。
何岁听着,内心毫无波澜。
甚至有些想笑。
给一个傀儡安上这些罪名,未免也太抬举他了。
原主就算有这个心,又哪里来的权力和胆子?
这不过是早就写好的剧本。
目的,就是在自己毒发身亡之前,提前发动逼宫,将“清君侧,正朝纲”的大义名分,牢牢攥在手里。
随着顾昭仪的指控,顾氏一党的官员如同收到信号,纷纷出列。
“骇人听闻!陛下竟做出此等禽兽之举!”
“有负先帝所托!臣愧对先帝啊!”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请陛下退位让贤,以救我大玥江山!”
声讨的浪潮,一波高过一波,化作惊涛骇浪,要将龙椅上的何岁彻底拍碎、淹没。.k?a\n′s¨h+u\w_u~.?o′r*g\
何岁的意识,如风中残烛,开始明灭。
眼前的景象扭曲成模糊的色块,百官的嘶吼也变得遥远,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水。
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绝望,如深海的冰冷海水,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就在此时,顾昭仪抬手,轻轻一挥。
“带人证!”
两名禁军甲士,立刻押着一个内侍老太监,踉跄上殿。
老太监“噗通”一声跪倒,涕泪横流,哭得撕心裂肺。
“奴婢……奴婢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顾昭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声音冰冷:“福安,把你所知的一切,都说出来。有本宫与国丈大人在此,没人敢动你。”
“是……是……”
老太监福安颤抖着,开始“陈述”何岁的种种“罪行”。
他讲得声泪俱下,细节丰富到令人发指,仿佛他就是皇帝肚子里的蛔虫,将那些子虚乌有的“罪行”描绘得活灵活现。
何岁的视线已经彻底模糊。
他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地上蠕动,发出令人作呕的哭嚎。
完了……
真的要死了吗?
死在这么一个拙劣又完美的圈套里?
不甘心……
我……不甘心!
就在何岁的意识即将沉入永恒黑暗的最后一刹那——
【叮!】
一道冰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机械音,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国运敕令系统激活……】
【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
【检测到大玥国运濒临崩溃……】
【天命平衡任务开启!】
嗡——!
何岁涣散的意识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九天惊雷狠狠劈中!
紧接着,一个只有他能看见的淡金色半透明面板,浮现在他眼前。
【宿主:何岁】
【个人状态:剧毒缠身(牵机引),剩余寿命:一炷香】
【国运状态:风雨飘摇,龙脉枯竭(每日-10)】
【持有龙气:10点(初始赠予)】
一炷香……
这点时间,连句遗言都说不完。
但新的信息流,紧随而至。
【核心功能:灾厄敕令!】
【消耗龙气,可对指定目标降下敕令,使其遭遇一场绝对负面的小型灾厄。此敕令无视物理距离,锁定即生效!】
原来如此……
何岁瞬间明白了。
他的脑子,在死亡的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快运转。
用龙气解毒?
不!
没用的!
就算他现在生龙活虎地站起来,也只是一个活着的傀儡!
人证物证俱在,百官逼宫,这死局已成!
单纯的活着,改变不了任何事!
要破局,唯有……
釜底抽薪!
何岁的目光穿透了黑暗,死死锁定在那个正准备画押的老太监身上!
就是他!
这个局,最关键的一环,人证!
只要他落下手指,一切都将无可挽回!
所以……
何岁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狠厉!
“系统!”
他在心中用尽最后的力气咆哮。
“消耗全部10点龙气!对老太监福安,发动【灾厄敕令】!”
【收到指令。】
【消耗龙气10点……】
【灾厄敕令生成中……】
【目标锁定:福安。】
【敕令……下达!】
……
太和殿上。
顾秉谦亲自端着那份拟好的“罪己诏”,走到了福安面前。
“福安,画押吧。你今日的义举,青史留名。”
老太监颤巍巍地伸出手,将大拇指狠狠按进朱砂印泥,染得一片血红。
他抬起手,对准了诏书末尾的空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那根即将落下的手指上。
顾昭仪的嘴角,已经抑制不住地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胜利者的冷笑。
一切,尘埃落定。
然而——
就在那根沾满朱砂的手指,距离纸面仅有分毫之差的瞬间!
异变,陡生!
“呃——”
老太监福安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双目圆瞪,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
“福安?”
顾昭仪的眉头瞬间拧紧,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啊……啊啊啊!!!”
福安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嘶吼,浑身剧烈地抽搐起来,口中喷出大片的白色泡沫!
他那根原本要按向罪己诏的手指,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猛地一甩!
以一个违背了骨骼常理的诡异角度,直挺挺地……
指向了殿中的皇后,顾昭仪!
“是……是她!”
福安用尽了生命中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扭曲,却清晰地传遍了整座死寂的大殿。
“是皇后……是皇后指使我……诬陷陛下的!!”
话音未落——
“嗬。”
他喉咙里的声音戛然而止。
脖子猛地一歪,整个身体软塌塌地倒了下去,脑袋“咚”的一声磕在冰冷坚硬的金砖上。
一缕黑血,从他的七窍中缓缓流出。
气绝身亡。
死不瞑目。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诡异绝伦的一幕,给彻底震懵了!
前一秒还在声泪俱下指控皇帝的人证,下一秒就暴毙当场,临死前还反咬一口,指认幕后主使是皇后?!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昭仪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
她的剧本里,绝对没有这一出!
她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她最完美、最关键的一颗棋子,会在落下前的一秒,自己炸了!
还把她这个下棋的人,给死死拖下了水!
完美无瑕的计划,出现了一个致命的、无法弥补的破绽!
龙椅上,何岁感觉到那股致命的毒素,似乎被一股微弱却温暖的气流暂时压制。
虽然身体依旧虚弱得像是风中残叶,但至少,他能喘上气了,视线也恢复了清明。
他缓缓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强撑着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动作很慢,甚至有些摇晃。
但在殿下百官的眼中,这一刻的皇帝,仿佛突然挣脱了某种枷锁,变得无比高大。
何岁冰冷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扫过那些惊骇、迷茫、恐惧的脸,最后,落在了脸色煞白的顾昭仪和她那同样目瞪口呆的父亲顾秉谦身上。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病态的沙哑。
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太和殿中,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雷霆之威。
“好一个……指证!”
“好一个……青史留名!”
何岁深吸一口气,胸膛中仿佛有雷鸣在酝酿。
他用尽全力,发出了扭转乾坤的怒吼。
“来人!”
两个字,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边!
“将这毒妇,给朕——”
他顿了一顿,那目光仿佛凝成了实质,压得顾氏父女喘不过气来。
“打入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