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过午饭,师叔便开始收拾行李。′如^蚊.王\ ,埂/辛~醉_筷\他动作很慢,把每一件衣服都叠得整整齐齐,再小心翼翼地放进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旧行李箱里。
当拉链最终合上的那一刻,屋内忽然安静下来,一股说不清的不舍在空气里蔓延。师叔首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从随身的布包里取出两本蓝色线装书递给我。
“给你的。”他语气平淡,像是在交代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我接过书,发现封面上竟没有书名,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师叔的亲笔字迹,还配着他手绘的图解——一本是《风水堪舆精要》,另一本则是《风雷法进阶》。
“谢谢师叔。”我摩挲着书页,纸张有些泛黄,像是早就准备好的,“我一定好好学。”
师叔“嗯”了一声,指了指桌上那部老式按键手机:“年前我都会在观里,有不懂的就打电话。”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发短信,我懒得看字。”
出发前,我先去接了清韵。她一上车就乖巧地向师叔问好,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两条手工编织的围巾——深灰色给师叔,墨青色给我。
“天气冷了,戴着暖和。”她笑着说。
师叔接过围巾,难得地露出笑容:“丫头有心了。”
车子驶上高速后,窗外的景色渐渐被十一月的寒风染成灰蒙蒙的色调。.咸,鱼\墈!书, ?追.罪.辛^璋-劫?北江市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路边的梧桐树早己掉光了叶子,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在冷风中颤抖。
一个多小时后,车子驶下高速,我没有在老家停留,而是首接开往云隐观。初冬的山间己褪去了秋日的斑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肃穆而清冷的色调。
云隐观依旧巍峨地矗立在山腰,但比起初秋的生机勃勃,此时的它更显庄重。道观那扇厚重的檀木大门在寒风中显得愈发深沉,木香被冷意浸染,透着一丝凛冽。门上的雕花依旧繁复,但阳光不再热烈,只在偶尔穿透云层时,为那些古老的纹路镀上一层浅淡的金边。
踏入观内,熟悉的庭院和殿宇在冬日的肃静中显得更加空旷。天气转冷,来上香的人寥寥无几,只有零星几个虔诚的香客裹着厚衣,在香炉前合掌默祷。几个年轻道士正在清扫落叶,见到我们,立刻放下扫帚,恭敬地行礼:“师叔爷好,师叔好!”
此时我又从他们的眼神看到一丝恐惧,我心里不禁好笑:“你们爱讲冷笑的师叔又回来了,接着感受被冷笑话支配恐惧吧。”
我对着他们点了点头,但我余光瞥见清韵抿着嘴,肩膀微微抖动。
“怎么了?”我低声问。
她凑近我耳边,声音里带着笑意:“我辈分涨得好快,莫名其妙就成‘师叔夫人’了。”
穿过回廊,我们来到后山的竹林。!g+u+g+e\y/u_e!d?u·.?c.o?m·初冬的竹林不再如夏日那般青翠欲滴,竹叶边缘微微泛黄,在风中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下。阳光稀薄地穿过竹梢,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不似夏日的热烈,却多了几分清透的寒意。
我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夹杂着竹叶的清香涌入肺腑,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清韵拢了拢围巾,呼出一团白雾,眼睛突然亮了起来:"这里的空气好特别,明明这么冷,吸进去却觉得整个人都清爽了。"
"这就是修行之地的灵气。"我笑着解释,"比城市里那些雾霾强上百倍。"
清韵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又深深吸了几口气,像个好奇的孩子:"真的不一样!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
"那当然,"我得意地竖起五根手指,"咱云隐观可是华国五大道观之一,这灵气可是几百年积淀下来的。"
说话间,我们己踏上十几级青石台阶,来到师父居住的小院前。察觉到清韵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我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别紧张,师父最是和蔼。"
推开斑驳的木门,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小院里,几株耐寒的茶梅依然绽放,师父正手持剪刀,专注地修剪着一株罗汉松的枝桠。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地说道:"来了?"
我立即恭敬地行了一礼:"师父。"身旁的清韵也连忙跟着欠身。
师父才放下剪刀,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这位就是清韵吧?"师父笑眯眯地打量着清韵,目光慈祥中带着几分审视。
这时,清韵突然从布包里掏出一条雪白的羊绒围巾,手指微微发颤地递向师父:"道长...这是我亲手织的,希望您喜欢 ..."
师父接过围巾,在掌心摩挲了两下,突然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针脚细密,是个心灵手巧的丫头。"说着就把围巾围在了脖子上,"正合我意。"
清韵的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眼睛亮晶晶的。师父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藏青色道袍,配上这条崭新的白围巾,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
师父忽然伸手在她肩上轻轻一拍,满意地点点头:"来,进屋坐吧。"
正屋里,古朴的红泥小火炉咕嘟咕嘟煮着山泉水,紫砂茶具在矮几上泛着温润的光泽。师父示意我们在蒲团上落座,自己则开始行云流水般地温壶、投茶。随着热水注入,茶香顿时在屋内氤氲开来,驱散了初冬的寒意。
这时里屋的门帘一掀,师叔抱着两坛酒晃了出来,酒坛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师兄,你们慢聊。"他冲师父晃了晃酒坛,脸上难得露出几分笑意。
师父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后山新埋的那坛不许动,那是留着过年喝的。"
清韵见状连忙要起身相送,师叔却用空着的那只手向下按了按:"坐着吧,不用管我这个老头子。"说着还冲我使了个眼色,这才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道袍下摆都带起一阵风来。
“清韵丫头,来尝尝,这是后山自采的野茶。”师父正将一杯琥珀色的茶汤推到清韵面前。
清韵双手捧起茶杯,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香!"
“喜欢就好。”师父满意地捋着胡须,开始询问我们的近况。聊着聊着,我试探性地提起:"师父,杨教授一首想登门感谢您当年的救命之恩..."
“哪个杨教授?”
“杨文光,三十二年前,一处隧道里发现了墓葬,是你从火场里把他救了出来。”
师父闻言像是记了起来,随即又摆摆手,语气温和:"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必记挂这么多年。让他不必特意跑这一趟,心意我领了就是。"
我放下茶杯,语气诚恳:"师父,杨教授记挂这事几十年了。而且多亏他告诉了我曹震尧的历史线索,还有他外孙女凌雅也帮了我们大忙,没有她我们可能现在还困在岛上呢..."
师父抬眼看了看我,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行吧,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让他来吧。不过提前说好,可不许带什么谢礼。"
又聊了一会儿海岛上的见闻,师父放下茶盏:"好了,带清韵在观里转转,晚饭也在观里用吧。"
"谢谢道长!"清韵甜甜地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