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k`e/n`k′a*n*s+h·u′.¢c¢o^m/
晨光,穿过雕花的窗棂,在金砖上投下冰冷的条纹。
李彻端坐于龙椅之上,俯瞰着殿下新提拔的文臣。
“户部的账,查得如何了?”
新科状元陈平出列:“回陛下,诸多旧账已被销毁,但……”
他话未说完。
“咚!”
殿外,一名侍卫的铁戟,失手砸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浑身是血的身影,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仿佛身后有恶鬼在追。
“报——!”
那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烽火!烽火台燃了九柱狼烟!”
“什么?!”裴矩大惊失色,“不是三柱吗?!”
信使扑倒在地,口中涌出鲜血,手指死死地抠着地砖。
“不是雁门关……是紫荆关!”
“蛮族……蛮族分兵了……”
“耶律洪的弟弟,耶律德光,亲率三十万铁骑,绕过了雁门关天险,从紫荆关破口而入!”
“轰!”
整个朝堂,仿佛被一道天雷劈中。
三十万……
紫荆关已破!
前锋……前锋已过倒马关、居庸关!
“三关……已破!”
信使吼出最后一句,头一歪,气绝。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兵部尚书的脸,白得像一张纸。
“紫荆关……倒马关……居庸关……”
“那……那前面就是……”
“京城!”
一个年轻官员“噗通”一声瘫倒在地,裤裆一片湿热。_h.u?a′n¨x`i!a¢n¢g/j`i!.+c~o^m+
恐慌,像瘟疫一样瞬间蔓延。
“完了……”
“三十万……怎么挡?”
“天要亡我大炎啊!”
“陛下!”一名老臣冲出队列,涕泪横流,“当早做打算啊!”
“什么打算?”李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迁都!”那老臣脱口而出,“迁都金陵!暂避锋芒,以图东山再起!”
“迁都?”
“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臣附议!”
“臣附议!”
一瞬间,大殿之上,附议之声,此起彼伏。
他们怕了。
这些刚刚通过恩科,满怀抱负的读书人,在“三十万铁骑”这四个字面前,被彻底碾碎了胆魄。
李彻静静地听着,看着。
他缓缓站起身。
“咔嚓。”
龙椅的扶手,被他生生捏下一块木屑。
“迁都?”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嘈杂,瞬间消失。
“朕的都城,就在这里。”
他走下御阶,一步一步,走向那些面如死灰的臣子。
“谁的祖宗,是逃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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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的江山,是靠躲起来换的?”
依旧无人敢应。
李彻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那眼神中的火焰,几乎要将他们点燃。
“蛮族要战。”
“那便战!”
他猛地转身,声音如雷,响彻大殿。
“穆红缨!”
“臣在!”
黑色的身影,从殿柱的阴影中走出,按刀而立,一身杀气。
“朕命你,为‘破虏前将军’!”
满朝皆惊。
“统领京师三大营!”
裴矩的脸色,瞬间惨白。
“迎敌!”
“陛下,不可!”裴矩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京师三大营,久疏战阵!不足十万之数,如何抵挡三十万虎狼之师?!”
“这是以卵击石啊,陛下!”
“臣附议!请陛下三思!”
“求陛下收回成命!”
反对的声浪,比刚才请求迁都的声音,还要响亮。
李彻没有理会他们。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着穆红缨。
“朕的将军。”
“可敢战?”
穆红缨抬起头,迎上李彻的目光。
她的眼神,比刀锋更利,比寒冰更冷。
没有丝毫犹豫。
她单膝跪地,声震寰宇。
“臣,死战!”
……
深夜,御书房。
烛火摇曳。
穆红缨一身戎装,伫立在巨大的疆域图前。她的手,抚摸着从紫荆关到京城的那条血色路线。
“陛下。”
她没有回头。
“十万对三十万,此战,九死一生。”
“朕知道。”
李彻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穆红缨转过身,眼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那为何……”
“朕要的,不是你赢。”李彻走到她身边,看着地图,眼神幽深。
穆红缨的瞳孔,猛地一缩。
“不懂?”李彻笑了。
他看向屏风后。
“青瑶。”
柳青瑶悄无声息地走出,素白的身影,在凝重的气氛中,像一抹月光。
“臣在。”
“你猜,”李彻的手指,点在雁门关,又点在了紫荆关,“耶律洪,为何要分兵?”
柳青瑶的目光,在两点之间流转,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悟。
“因为,他不想跟魏国公耗。”
“说下去。”
“三十万大军,绕远路,奇袭京城。看似凶险,实则是一招釜底抽薪。”柳青瑶的声音,轻柔而锐利。
“他要围点打援。”
“围的,是京城。”
“要打的援,是魏国公那五万大军。”
“一旦魏国公回援,半路之上,便会被耶律洪在雁门关的主力,与耶律德光的奇袭部队,前后夹击,必死无疑。”
穆红缨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好毒的计策。
“所以,”李彻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朕偏不让他如愿。”
他看向穆红缨。
“你的任务,不是赢。”
“是拖。”
“用三大营的血,用京城的墙,给朕死死地拖住耶律德光。”
“拖到他粮草耗尽。”
“拖到他军心动摇。”
“拖到……”
李彻的话,停住了。
他的目光,越过了地图上的京城,越过了雁门关,最终,落在了那个遥远而孤寂的名字上。
狼居胥山。
柳青瑶的心,也跟着那道目光,飞了过去。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
“陛下……”她轻声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您是想……”
李彻转过头,看着她,也看着穆红缨。
那双眼睛里,燃烧着这个时代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疯狂。
“耶律洪以为,是他在跟朕下棋。”
“他错了。”
“朕,是要掀了这张桌子。”
他拿起那枚一直放在案角的黑色棋子,重重地按在了狼居胥山之上。
“他把狼群都放了出来。”
“正好,方便朕……”
“去掏了他的狼窝。”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穆红缨和柳青瑶,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仿佛在看一个真正的……怪物。
一个,要用整个天下来做赌注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