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噤若寒蝉。?如?文`网_ -更?新·最,快¢
无人敢言。
李玄跟在宋濂身后,沉默地随着人流向殿外走去。
他的大脑依旧在飞速运转。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龙涎香靠近。
“李兄,请留步。”
一个温润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李玄脚步一顿,回头看去,正是乾平。
“四殿下。”
乾平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走在最前面的宋濂却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老人只是转过头,视线越过李玄的肩膀,淡淡地扫了乾平一眼。
“咳!”
一声轻咳。
乾平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眼中的温润飞快褪去。
他飞快地垂下眼帘,对着宋濂的方向躬了躬身。
随即对李玄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
“是本王唐突了,改日再与李兄叙话。”
说完,他竟是毫不拖泥带水,转身便走,脚步甚至比来时还要快上几分。
李玄站在原地,彻底懵了。
不是……哥们,这就走了?
我一句话没说,师傅就咳了一声,你人就没了?
这什么情况?
他看着乾平快步离去的背影,那背影仿佛在说我惹不起,我先溜了。
李玄快走几步,跟上宋濂,压低了声音问道:“老师,这……”
宋濂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迈着他不紧不慢的步子,眼皮都没抬一下。!t.i.a-n¢x+i*b`o¢o/k~.^c¢o′www.
“以后,离这些皇子远一些。”
“我们这些人,不掺和他们家的事,才能活得久,活得安稳。”
这话,几乎是明着告诉李玄,不要参与夺嫡之争。
站队?不存在的。
保持中立,才是翰林院这帮清流文官的立身之本。
李玄闻言,心中却是一阵无语。
师傅啊师傅,您老人家说得倒是轻巧。
刚刚在朝堂之上,是谁带着我们这帮门生,当着满朝文武和皇帝的面。
指着大皇子党羽、户部尚书张敬的鼻子一顿“骑脸输出”?
那气势,那场面,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摄政王呢!
现在风头出尽了,就跑来跟我说要明哲保身,不参与纷争?
这双标玩得也太溜了吧!
李玄腹诽不已,但脸上却是一副受教的恭敬模样。
他知道,师傅这是在点他,也是在保护他。
宋濂或许察觉到了李玄心中所想,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淡淡道。
“朝堂之上,是为公。朝堂之外,是为私。公私要分明。”
一句话,轻飘飘的,却让李玄心中一凛。`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
他瞬间明白了。
宋濂的意思是,在朝堂上,他们作为文官集团,为了朝政,为了理念,可以和任何人据理力争,哪怕是皇子党羽,甚至是皇子本人。
这是公事。
但私下里,绝不能和任何皇子有过多牵扯,更不能成为某一方的私臣。
这才是真正的为臣之道,也是宋濂能在朝堂屹立不倒的根本。
想通了这一层,李玄对这位便宜师傅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这老头,不是一般的鸡贼啊!
李玄刚准备跟上宋濂的脚步。
宋濂却突然转身,看着他说道:“今天你就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明天过来就行。”
李玄对着宋濂深深一躬,而后转身,没再多说半个字。
他懂。
老师这是怕他刚出风头,就被人堵在翰林院门口。
无论是想拉拢的,还是想报复的,都会像苍蝇一样围上来。
宋濂现在回去,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发动自己的人脉,把今天朝堂上这把火的热度给压下去。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才是老油条的生存智慧。
李玄走出宫门,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心头的些许凉意。
他抬头看了看天。
这京城的天,要变了。
……
另一边,李府。
曾经的淮安侯府,如今摘了匾额,门前冷清,再无往日车马喧嚣。
李文山一身藏青色的常服,正细心地为妻子顾婉理了理鬓角的碎发。
“都老夫老妻了,还这么讲究。”
顾婉嘴上嗔怪着,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这么多年了。
从他还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将军,到后来封侯拜将,再到如今一朝落魄,成了庶民。
她陪着他,从青丝到染霜。
他总是忙,忙着打仗,忙着朝政,聚少离多。
像今天这样,他主动说要陪自己出门逛逛,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李文山握住妻子的手,那双手已经不像年轻时那般细腻,却让他感觉无比心安。
“以前亏欠你太多了。”
“以后,我都补给你。”
顾婉刚想说些什么,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管家老福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
“侯……老爷,宫里来人了!”
“是福公公!”
李文山心头猛地一跳!
福公公,那可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大太监!
不等他细想,一道略显尖细的声音已经从门口传来。
“咱家,见过李将军了。”
福公公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穿着一身显眼的褐红色太监服。
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太监,就这么径直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如同没有温度的蛇,不着痕迹地扫过这略显寒酸的院落,最后落在李文山和顾婉身上。
顾婉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下意识地抓紧了李文山的手臂。
李文山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将妻子不动声色地护在身后,对着福公公拱了拱手。
“不知公公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被削爵为民,他就是砧板上的鱼肉。
皇帝一道旨意,就能让他人头落地,甚至株连九族。
无数个念头在李文山脑中疯狂闪过。
福公公捏着兰花指,轻轻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条斯理地开口。
“李将军莫要紧张。”
“咱家是奉了陛下的口谕,来给您传个话。”
他越是这般不紧不慢,李文山的心就越是往下沉。
“请公公明示。”
福公公终于将目光完全聚焦在李文山身上。
“陛下说,淮安侯府毕竟是功勋之家。”
“如今这般光景,陛下于心不忍。”
听到这话,李文山非但没有松气,反而瞳孔骤然一缩!
这话什么意思?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他不敢接话,只能沉默地站着,等待福公公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