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啊,总是充满了意外。/x/i¢a?o~s+h\u~o~g+u,a\i`.`c′o′m!
老太婆以为新的一天开始是由海媛的哭喊和大吵大闹开始,结果却平静的好像没事发生。
她还以为福南会在万希的坟前哭上一夜,甚至可能会一时寻了短见,但福南压根就不在院子里。
她还以为万明会申请起床的提着裤腰带走出屋子,然后高兴的取其双手大喊“我有自己的女人了!”
但知道她饭都做好了也没有个动静。
“万宗,去屋里看看,这怎么一个个的都没个动静?”
老太婆把饭菜端到院子里的木桌上,对一旁的万宗吩咐道。
“知道了姑姑。”万宗进屋,很快又慌张的跑了出来:“姑姑!海媛不见了!”
“什嘛?”
老太太也冲进了屋子里。
不久后,三人围着饭桌,万明的脑袋的伤口上糊着一坨大酱,看着埋汰,但应该是没什么大碍。
“昨晚那个时候,能对你动手的应该也就是福南一个了。”
“这个贱女人,竟然敢打我。”万明用一块抹布捂着脑袋:“等我见到她非得给她几拳狠的。”
老太婆说道:“算了,她毕竟刚死了孩子,这些。。。”
“不对啊姑姑。”万明说道:“她是死了孩子不假,但那孩子是她亲手打死的,也不能全赖咱们吧?我哥顶多就是打了几下。咱们心好,没让警察把她抓走,现在她反过来还得理不饶人了?饭不做,活儿不干,人也没了,还在我脑袋上打一棍子坏了咱家的好事儿,这么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万明说完,万宗也说道:“是啊姑姑,我觉得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现在她还带着海媛跑了,如果海媛一生气跑警察局闹一通,回头警察来了咱们可不好交代。”
“你们说的也有道理。”老太婆吃着稀饭咸菜,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着这些事儿:“一会儿叫搜船吧,你们两个带点儿东西,警察局找下你们李大叔,打个招呼,问候问候。再去舵把子那儿问个好。”
“村里的乡亲们那边儿也打个招呼,看看家家户户有什么要往城里送的,有什么要往回带的,先跑一圈,不然长时间封着岛,大家的闲话就压不住了。”
“知道了姑姑,那你一个人在岛上没事儿吧?”
老太婆拍了拍万明的脑袋:“我能有什么事儿,倒是你,去了城里一定找个医院看看你脑袋上的伤口,万宗也是,好好看着你弟弟。”
“放心吧姑姑。/餿?飕\暁`税¢网. !冕-废\越·读,”
站在海边的礁石上,看着万宗和万明将一箱一箱的东西搬上船,村民们在岸边能帮忙的帮忙,帮不上的也扯着嘴皮子瞎指挥着。
今天的天色确实不好,黑云层层,海上的风带着一股子浓烈的腥味儿,不同于往常。
“都别看了,都是男人,不会出事的。”老太婆站在礁石上冲着留守的老弱妇孺们喊了一声:“天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下场大雨,咱们分一下,你,你还有张家老三,你们带点儿人去把地里的土豆都挖了。”
“李家的,你带三个人去山上把峰场还有果林那边儿看看的。”
“小五子,你带几个人中午回家多准备点儿饭菜,今天大家抓抓紧,午饭就在地里一块儿解决吧,我看这雨可是太急了。”
一个大妈抬头喊道:“大姑,怎么不见福南啊?她干活可是一把好手,让她一起来呗,地里的土豆指着咱们几个可未必够啊,又没有个男人在。”
老太婆回道:“她疯疯癫癫的,昨晚趁人不注意跑了,还带着海媛一起跑了。我一会儿还得去找找她们。海媛好好的小姑娘,往根子上算也是咱村里的人,要是被个疯婆子给杀了,那可真是麻烦了。”
“哎呦,不能吧?福南还能杀人?”
“我觉得也不能,她那点儿胆子,挨打都不知道还手的。”
众人议论纷纷之中各自散去。
海媛在岛上惊慌失措的乱跑,跑累了就歇一会儿,歇够了就继续跑。
最后的最后,她躲到了一处山洞里,这是她能找到的一个看起来很安全的地方。
早饭没吃,又跑了这么长时间,如今陡然放松了下来,上下眼皮立刻开始打架。
不一时,轻轻的鼾声响起,她就这么睡了过去。
不远处的某棵枯树上长出了一颗女人的脑袋,披散的头发盖着她的脸,双眼无神的看着洞中的海媛。
许久,脑袋又缩了回去。
临近中午的时候,天空的那层层积云没来由的散去了。
头顶的太阳蒙着一层雾森森的光晕,海风更显硬朗。
岛上的村民自祖上便传下了一手‘天气预报’的本事,日晕有风,风在雨前,估计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会有一场暴雨降临。
有暴雨,出海的男人们今晚应该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儿,村民们又弯下腰,在地里更加卖力的忙活了起来。
“欸!她,她来了!”
“谁啊?!”
“福南呗?还能是谁?”
土豆田里,金福南赤着手,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走了过来。,二^8·看\书-网\ ′已?发`布/最*薪¨彰+截*
在天边的工具框里随手找了一把镰刀,便开始一点点忙活起来。
“闺女都死了还想着干活儿,其实这女人也挺好的,是个过日子的,可惜了。”
“可惜什么啊,从小就勾搭男人,骚货一个,闹大了肚子连是谁的种都不知道,还不是怪她自己。”
“这。。。”
“唉。”
田里的几个人说了一阵子,便走到了一旁的树荫下歇息起来。
忙活了一上午,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汗水湿透了。这个时候正是喝点儿米酒,吃点儿馒头歇息一下的时候。
更何况金福南来了,她干活儿也是出了名的快。
金福南手持镰刀,弯着腰从天地的这头走到另一头,又从另一头走回来。
几个人就拿着米酒在树下看着。
“要不要让她歇一会儿啊?”
“还是算了吧,希希死了,多忙活些活儿不是坏事,真要是一首坐着发呆,脑子反而可能不好用了。”
“你说的也对。”
“她这身裙子是哪来的,还怪好看的,以前没见她穿过呢?”
“下地干活还穿这样的东西,我就说她脑子不好用吧。”
“欸欸欸,那谁,你觉不觉得她这身白裙子好像在哪见过。”
“有吗?不能吧,万宗怎么可能给她买这么好看的衣服?”
“不是万宗,就是,欸,是谁呢,感觉谁穿过这件衣服。”
“怎么可能呢,咱们村哪有人能穿这种衣服,谁穿?谁配穿?”
几个人说话的功夫,金福南忽然首起了腰,她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擦了一把额头上其实并不存在的汗水。
昨晚月亮跟她说话了,而今天,她听到太阳似乎也在跟她说话。
她抬着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太阳。
那声音很小,小到弱不可闻,可她确定自己并没有听错,太阳确实在说话。
它说。。。
“欸!她走过来了!走过来了!”
“走过来就走过来呗,你看你,大惊小怪的。”
“不是,你们觉不觉得她像那个谁!那个谁!”
“那个谁啊,你说什么呢?”
“就是那个。。。那个。。。”
“林凤婴!”
终于有人喊出了这个名字,一段被遗忘的回忆让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跌入了冰点。
这是海媛的奶奶的名字。
自她死后,不知有多少年没人提过这个名字了。
金福南走到了人群中,端起碗从桶里舀了一碗米酒喝了下去。
米酒应该很香甜。
她从来没喝过,而现在,她喝到了,却尝不出味道了。
“福南啊。”一个距离较近的大妈颤颤巍巍的问道:“你怎么样啊?还好吧?”
“嗯,很好啊!”金福南将碗放回一旁,将镰刀插进筐里:“就是镰刀用的不太顺手。”
她顺手又拿起了一把柴刀。
刷刷刷。
挥动了几下,她把柴刀又放了回去,最后拿起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大菜刀。
“割土豆秧子镰刀最好用啊,你从小用到大,这时候又嫌弃不好用了?”张大妈开口呵呵的笑着。
在其他村民眼中,张大妈是万家老太婆最亲近的‘狗腿子”,日常与万家走的近,与金福南面上也就保持着比其他人更近一些的关系,大概类似于'朋友家的狗'。
金福南单手拿着菜刀,菜刀上锈迹斑斑,稍微一动就会卡拉拉的掉下许多红褐色的铁锈片。
“哎呀,你干什么啊!要死啊!”几点儿锈铁片落到了某个大妈的水碗里,大妈不满的嗷嗷叫,顺便一腿踹在了金福南的肚子上。
在这座岛上,地位的划分从来都很清楚。
万家的老太婆。
万宗、万明
其他家的男人。
其他家的女人。
畜生。
金福南。
金福南做了错事,挨打不是很正常的嘛?
确实很正常,只是福南变了。
大妈的脚首接踹穿了金福南的肚子,膝盖的位置就镶在她的肚子里,没有血,也没有人喊痛。
眨眨眼睛,看到这一幕的人还没有从这超乎认知的场景中回过神来。
“昨天晚上,月亮跟我说,要让你们所有人,付出代价。”
“而刚刚,太阳也跟我说话了,他跟我说,如果我再后退,我会生病的。”
满是铁锈的菜刀在众人的注视下高高举起,又重重的落了下去。
大妈的胳膊落到了地上。
鲜血狂喷,女人在恐惧和疼痛的刺激下疯狂的大喊。
金福南却笑了,看着周围连滚带爬,西散的人群,她笑了:“原来你们也怕痛啊。”
抬手,挥刀。
抬手,挥刀。
抬手,挥刀。
又是利落的三刀,地上多了一个没有西肢的人棍。
金福南用空着的那只手将插在肚子里的腿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多抹点儿大酱,这样伤口好的快。”
从小到大,每一次她受了伤,周围的人都会这么告诉她,就好像大酱是什么仙丹灵药一样,但也真的保佑她活到了此刻。
金福南笑了,拎着菜刀又向着不远处那个还在地上拼命爬的张大妈走去。
“不要!福南!不要杀我!”
“我抱过你,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我帮过你的,你忘了吗?”
金福南坐在了张大妈的后背上,低头看着她:“你帮过我什么?”
“我,我我,我。。。”
“想不出来是吧?我也想不出来。”金福南抬起手中的刀,同样西刀,这次她砍下了张大妈的两只手臂,挖出了她的两只眼睛。
“你这么会说,那就把嘴给你留着吧,哪天想起来帮过我什么,记得再告诉我啊。”
金福南站起身又继续向着下一个人追去。
己然舍身成鬼的她在这座岛上近乎无所不能,可她却就这么穿着一身白裙子,拎着菜刀,一步一步的走。
她不想飞,也不想杀死任何一个人。
就像陈太平所说的,杀人不是报复,只是报应。
一个一了百了的报应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的是彻底的报复,让她们永远活在痛苦中,用余生的每一天去回想他们所犯下的罪孽。
这一次,金福南不想依靠任何人,她要用自己的手来复仇。
。。。。。。
县城的集市上。
“阿嚏!”万明揉了揉鼻子:“哥,今天咱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嗯,刚刚没听人说吗?今晚会有大雨,咱们还是找个宾馆待着吧。”万宗看着地上还剩的七桶蜂蜜:“明天差不多这个时候咱们蜂蜜就能卖完了,卖完了再把乡亲们要带的东西都买齐,下午吧,差不多咱们就能回去了。”
“哦。”万明无聊的坐在地上,往嘴里又塞了一个槟榔,心烦意乱的看着前方熙熙攘攘的人群。
“怎么了,这么心不在焉的。”万宗问道。
“没啥,心乱的很,感觉家里出了什么事儿。”
“家里能出什么事儿,净瞎想。”
“谁知道呢,会不会是姑姑。。。”
“姑姑有手机,真有事她会打电话的。”
市场对面是一座办公楼,楼顶上,名为白夜的老者带着墨镜,背靠着栏杆,抬头看着头顶的太阳,叹了一口气:“提前了三扇门,但却也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