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璟策马穿过洛阳城门时,耳边骤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l!k′y^u/e·d`u¨.^c~o?m+他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街道两侧挤满了百姓,密密麻麻的人头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
"快看!是大将军!”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骑在父亲肩头,兴奋地拍着手。
身旁的中年汉子连忙捂住女儿的嘴:"要叫陛下!现在是陛下了!"
曹璟听见这番对话,嘴角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至今仍不习惯"陛下"这个称呼。几年前,他还在军营里和将士们同吃一锅饭,如今却要接受万民朝拜。
"陛下万岁!"
"太平了,终于太平了!"
欢呼声此起彼伏。曹璟注意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翁颤巍巍地跪在路边,那佝偻的背影在欢庆的人群中显得格外突兀。更让他心头一紧的是,老人布满皱纹的脸上正淌着浑浊的泪水。
"吁——"曹璟勒住缰绳,战马前蹄扬起,又稳稳落下。他利落地翻身下马,铠甲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老人家为何哭泣?"曹璟俯身问道,刻意放柔了声音。他注意到老人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拐杖,指节泛白。
老人抬起泪眼,在看到曹璟面容的瞬间浑身一颤:"陛、陛下..."他挣扎着要行大礼,却被曹璟一把扶住。-咸_鱼+看-书^罔` \耕-歆?罪\哙`
"使不得。"曹璟单膝跪地,与老人平视,"您这把年纪,该是我向您行礼才是。"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泪如雨下:"老朽...老朽活了七十三年,终于等到天下太平这一天了。"他颤抖的手从怀中摸出三块木牌,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名字,"我的三个儿子...都死在战场上了..."
曹璟接过木牌,指尖抚过那些刻痕。他忽然觉得喉咙发紧,仿佛又看见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年轻面孔。
"现在...现在他们的孩子终于不用打仗了。"老人突然抓住曹璟的手腕,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惊人的力气,"陛下,您答应老朽,让娃娃们都能平安长大,好不好?"
围观的百姓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一老一少身上。曹璟感到有千万斤重量压在肩头,他深吸一口气,将老人的手紧紧握住。
"我答应您。"他一字一顿地说,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从今日起,我要让每个孩子都有书读,每个老人都能安享晚年。"
人群中传来压抑的抽泣声。曹璟站起身,发现不知何时,整条街的百姓都跪了下来。阳光照在他们仰起的脸上,那些带泪的笑容比任何珠宝都要耀眼。
离开欢庆的人群,曹璟独自来到凌烟阁前。?2`8_l\u`._n`e′t¢曹璟挥手示意侍从们止步,独自踏上石阶。身后传来阵阵欢庆的锣鼓声,那是群臣在为平定东吴庆功。可他的脚步却格外沉重,仿佛每上一级台阶,肩上就多一分重量。
"陛下..."贴身宦官李德小跑着跟上来,"要不要老奴..."
"不必。"曹璟打断他,声音有些沙哑,"朕想一个人静静。"
推开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时,积年的灰尘在光柱中飞舞。他眯起眼睛,看见无数青石碑在暮色中静静矗立。指尖触到第一块石碑时,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父亲临终时的手。
"夏侯惇、夏侯渊..."他轻声念着,指腹摩挲过凹凸的刻痕。忽然在"荀彧"二字前停住,他想起曾在书中读过每当武帝为难之时,总喜欢叫上荀彧、郭嘉一同饮酒畅谈,恣意洒脱…
"陛下,笔墨已经备好了。"李德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手里捧着鎏金砚台。
曹璟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手指正无意识地在"荀彧"二字上反复描画。他收回手,转身走向中央新立的石碑。狼毫笔握在手中沉甸甸的,墨香混着松烟的气息钻入鼻腔。
"钟会..."笔尖落下时,他仿佛又看见那个白衣谋士站在军帐前。那夜蜀地寒风刺骨,钟会却执意不肯披上大氅。"臣不冷,"记忆中那人嘴角噙着笑,"倒是陛下该保重龙体。"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多少算计?
写到"夏侯玄"时,他忽然笑出声来。李德全诧异地抬头,只见皇帝对着石碑摇头。
"这个倔老头..."曹璟喃喃自语。他记得当年整顿士族时,夏侯玄当廷摔了笏板:"陛下若执意如此,老臣这就辞官归田!"当时气得他差点下令杖责,可第二天还是采纳了谏言。现在想来,满朝文武敢这般直言的,也就这么一个了。
"王基”二字写得格外用力。墨汁在石面上微微晕开,就像那日滂沱大雨中,老将军铠甲里渗出的血水。"老臣还能战!"王基被抬下战场时还在嘶吼,花白的胡须上全是泥浆。
忽然一阵风吹开窗棂,烛火剧烈摇晃。曹璟按住飞扬的宣纸,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发抖。这些名字忽然都活了过来,在他耳边吵吵嚷嚷。有钟会清冷的谏言,有夏侯玄洪亮的斥责,还有王基沙哑的战吼...
"陛下?"李德担忧地上前,"要不要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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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曹璟深吸一口气,笔走龙蛇。孙礼、马隆、杜预...一个个名字在笔下流淌。写到最后一个"毋丘俭”时,他突然顿住。这个老臣最终还是被自己折服,继续为帝国效力。
"来人。"曹璟突然放下笔,声音惊飞了檐下的燕子,"传朕口谕,明日庆功宴按军功重新排座次。"他想起毋丘俭佝偻着背的样子,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让御医把最好的药都带上。"
走出凌烟阁时,洛阳已是万家灯火。夜风拂过面颊,带着槐花的甜香。曹璟站在高阶上眺望皇城,忽然听见远处飘来孩童的嬉笑声。这声音让他想起父亲病逝那日,父亲枯瘦的手死死攥着他:"大魏,一定要握在你手中。”
"陛下起风了。"李德全捧着貂裘过来。
曹璟却推开大氅,转身凝视凌烟阁。月光下,新刻的石碑泛着青冷的光。他忽然明白,这些名字不只是功绩,更是压在他肩上的江山。
"传令兵部,"他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即日起,阵亡将士子女皆入太学,费用由内帑支取。"
李德惊讶地抬头,看见年轻皇帝的眼中映着万家灯火,亮得惊人。这一刻的曹璟,不再是那个在朝堂上喜怒不形于色的君王,倒像个执拗的少年。
"五胡乱华..."夜风送来他的低语,字字铿锵,"只要朕活着一日,就绝不许重演!"
宫墙外,不知谁家正在放河灯。点点星火顺流而下,宛如无数双注视的眼睛。曹璟整了整衣冠,大步走向灯火通明的太极殿。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与凌烟阁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历代英魂正与他同行。
喜欢后三国之曹魏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