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永安
西陵峡谷的峭壁如刀削般陡立,三万荆襄将士的铁甲在正午烈日的炙烤下泛着刺目的冷光。^墈!书~屋¨暁¢说¢蛧+ ?更¨芯,最,筷^邓艾立于山崖边缘,山风将他灰白的鬓发吹得凌乱。他眯起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俯瞰着脚下蜿蜒如蛇的永安城墙。
"蜀地多险关,这永安城倒是个硬骨头。"邓艾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指节因常年握剑而粗糙发黄。他想起自己赴任襄阳太守前曹璟的嘱托:"士载啊,拿下永安,蜀汉的门户就打开了。"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抽动,露出一丝冷笑。
"点火!"邓艾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他看见数十台马均特制的猛火油柜同时喷吐出赤红的火舌,那灼热的气浪甚至扑面而来。火油罐划破长空的呼啸声让他想起年轻时在陇西猎鹰的场景——那时的箭矢也是这样呼啸着扑向猎物。
"轰!"第一轮火油罐狠狠砸在城墙上,爆裂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城头那面绣着"汉"字的大旗。黑烟如妖魔般腾空而起,遮天蔽日。邓艾听见风中隐约传来守军的惨叫,这声音让他握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将军,再这样下去,城内的百姓恐怕......"年轻的参军曹髦策马上前,声音发颤。邓艾注意到他的手指死死攥着缰绳,指节都泛白了。
"曹参军,"邓艾头也不回,声音冷得像块铁,"你可知道当年诸葛亮火烧新野时,可曾想过城中百姓?"他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罗宪若真在乎百姓,就该早早投降,何须等到今日?"
曹髦被这目光刺得低下头,却仍嗫嚅道:"可、可是......"
"没有可是!"邓艾厉声打断,"传令下去,再放一轮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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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城内,火油溅落之处,民房如纸糊般燃烧。\2′8/墈¨书/网* ,追+嶵′薪+彰^截`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抱着被火油灼伤的孙儿,跪在街心仰天哀嚎:"老天爷啊!我们做错了什么要受这等罪啊!"孩子的哭声撕心裂肺,老者的眼泪在布满皱纹的脸上纵横。
城楼上,罗宪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渗出,他却浑然不觉。这位年过四旬的蜀汉将领望着城中四处奔逃的百姓,耳边充斥着妇孺的哭喊。他想起临行前尚书令陈砥握着他的手说:"罗卿,永安乃我蜀汉东大门,万望坚守。"
"都督!"副将王方“扑通"跪地,额头重重磕在砖石上,"弟兄们只剩三千多人了,还大半带伤。再守下去,全城百姓都要......"这个在战场上断过三根肋骨都没掉过泪的汉子,此刻声音哽咽得说不下去。
罗宪闭上眼,脑海中闪过妻子临产时苍白的面容,闪过老母亲送别时佝偻的背影。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开城......投降。"
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吱呀"声中缓缓开启。罗宪卸下沾满血污的甲胄,仅着一件素白单衣。他捧着蜀汉授予的印绶,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声,他知道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兵。
"罗都督倒是爽快。"邓艾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位降将。他注意到罗宪虽然面容憔悴,腰背却挺得笔直,不由暗自点头。
罗宪单膝跪地,双手将印绶举过头顶:"败军之将,愿降大魏。`我+地^书¢城+ ¨蕪/错`内·容*"他的声音沙哑却坚定,"只求将军......"说到这里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善待城中百姓。"
邓艾突然大笑,利落地翻身下马。他亲手扶起罗宪时,感觉到对方的手臂在微微颤抖。"罗都督放心,"邓艾难得地放缓了语气,"从今日起,永安百姓就是我大魏子民。"他转头对副将喝道:"传令全军,即刻救火!有敢劫掠百姓者,军法处置!"
罗宪闻言,紧绷的肩膀终于稍稍放松。他望向城中仍在燃烧的火焰,浑浊的泪水无声滑落。邓艾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心想:倒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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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军张华站在受降台一侧,眉头紧锁得几乎要拧成结。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目光在邓艾和曹髦之间来回游移。参军王思见他神色不对,凑近低声道:"大人可是身体不适?"
"邓将军此举,是否有些僭越了?"张华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不满,"东平王曹髦尚在军中,按礼制,受降之事应由皇室亲临,而非将军代劳。"
王思偷眼瞥了瞥远处静立的曹髦,苦笑道:"将军性子刚烈,恐怕不会在意这些虚礼。再说,罗宪主动献城,将军也是为大局着想......"
"这不是虚礼,这是规矩!"张华突然拔高了声音,引得附近几名亲兵侧目。他立即意识到失态,又压低嗓音:"王参军,你我都知道,邓将军近来行事愈发张扬。今日他代王受降,明日还不知要做出什么事来。"
王思不敢接话,只是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张华见状,心中更添烦闷。他转头望向受降台中央,邓艾正与罗宪把臂言欢,那洪亮的笑声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张华不由得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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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站在军阵另一侧的曹髦正默默注视着受降仪式。这位年仅十六岁的东平王身姿挺拔如松,俊秀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中,不时闪过复杂的光芒。
"邓艾......"曹髦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佩剑的剑柄。他想起离京前,哥哥曹璟的叮嘱:"彦士此去,当以观瞻为主,切莫与邓将军起冲突。"当时他恭敬应下,心中却不以为然。如今亲眼所见,方知这位南军主将确实如传言一般桀骜不驯。
侍从李昭见主子神色有异,小心问道:"殿下可是累了?要不要回帐歇息?"
曹髦轻轻摇头,目光仍锁定在邓艾身上:"无妨。李昭,你说邓将军为何要亲自受降?"
李昭一愣,支吾道:"这......想必是军情紧急......"
"是啊,军情紧急。"曹髦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所以连最基本的礼制都可以不顾了。"
邓艾自然感受到身后两道锐利的目光。他接过罗宪献上的印信,粗犷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将心中暗想:"张华那厮定又在嘀咕什么礼制。至于东平王......"他眼角余光扫过曹髦挺立的身影,"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何必在意?"
"罗都督,"邓艾拍了拍罗宪的肩膀,声音洪亮得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从今日起,你仍领旧部,协助我军安抚城中百姓。只要尽心效力,本将保你前程似锦!"
罗宪面色灰败,沉默良久才拱手道:"谨遵将军之命。"他身后几名蜀将面露愤懑之色,却不敢多言。邓艾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冷笑:"不服又如何?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当夜,魏军大营灯火通明。邓艾在中军帐大摆宴席,款待罗宪及其部将。酒过三巡,邓艾举杯高声道:"诸位!今日我等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永安,全赖罗都督深明大义!来,共饮此杯!"
帐中将领纷纷应和,唯有坐在末席的几名蜀将勉强举杯,眼中尽是屈辱。参军王思注意到这个细节,悄悄对张华耳语:"大人,邓将军这般张扬,恐怕......"
张华冷哼一声,起身拱手:"将军,下官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不等邓艾回应,便拂袖而去。
回到自己帐中,张华立即命亲信取来笔墨。他提笔蘸墨,手腕却因愤怒微微发抖。"邓艾僭越礼制,擅作主张......"他一边写一边喃喃自语,"必须让朝廷知道此事......"
与此同时,曹髦独自站在营帐外。夜风拂过少年亲王的面庞,带来远处宴席上的喧闹声。他仰头望着满天星辰,思绪万千。
"邓艾......"曹髦轻声自语,"你今日之举,究竟是豪迈,还是狂妄?"他想起宴席上邓艾那副志得意满的模样,又想起张华愤然离席的背影,心中渐渐有了计较。
李昭捧着披风走来:"殿下,夜凉了......"
"不急。"曹髦抬手制止,"李昭,你去请张监军过来,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
夜风渐强,带着硝烟与血腥的气息席卷营地。曹髦深吸一口气,仿佛嗅到了风暴来临前的味道。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锐利光芒。
喜欢后三国之曹魏的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