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假意投降吧，对方却大喇喇地放下绳梯，毫不设防地将城墙要地暴露在外，仿佛真不怕他们突袭夺城。
可若说是真心归顺，却又偏偏不开城门，只让他们攀梯而上，这般遮遮掩掩，反倒让人心里生疑。
刘感眯起眼睛，心中权衡再三，最终冷哼一声，低声道：“尔等原地戒备，某亲自上去看看！”
说罢，他紧了紧腰间横刀，只带十余名亲兵，攀着绳梯而上。
城头上的西秦士卒喊着号子，合力将他们一一拽上城墙。
刘感踏上城头，手始终按在刀柄上，目光如鹰隼般扫视西周。
只见守城的西秦士卒个个面带笑容，毫无戒备之态，甚至有人殷勤地递上茶汤，倒像是真在迎接自家将军。
这时，一名将领模样的人快步上前，满脸堆笑，行礼道：“刘将军！小将乃高墌城守将，姓梁，久仰将军威名！”
刘感微微颔首，目光仍带着审视：“就是你们派人送信，说要献城投降？”
梁守将连连点头，笑容愈发谄媚：“刘将军明鉴！我等早就不愿再为秦军卖命，今日得见天兵，实乃三生有幸！”
刘感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问道：“既如此，为何不开城门，反倒让我等攀梯而上？”
梁守将搓着手，赔笑道：“将军有所不知，城中尚有顽固之徒，贸然开城恐生变故。
为保万全，这才委屈将军登梯……不过您放心，城防己尽在掌握，只待将军入城主持大局！”
刘感沉默片刻，心中仍有疑虑，但见对方态度恭敬，城上守军亦无异常，终于稍稍放松了握刀的手。
“好，带路吧。”他沉声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这高墌城，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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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墌城，伙头军营地。
最隐蔽的屋子里，房门紧闭。
为了防备人偷窥，李明还特意用厚厚的帘子遮住了门窗，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
无奈之下，只好点起一盏微弱的烛火照明。
灯光昏暗，烛火摇曳。
李明弓着背，指尖捻着一撮硝石粉，小心翼翼地抖入陶罐。
药粉簌簌落下，与硫磺、木炭混合，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他屏住呼吸，额头沁出细汗。
突然，“砰！”
房门被猛地撞开，一股风灌入，烛焰剧烈摇曳！
李明手腕一抖，药粉“哗”地撒了一地。
“三叔！”他霍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道：“我不是说过吗？配药时，天塌了都别进来！”
李三通却顾不得解释，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汗珠顺着下巴往下淌，急道：“还配个屁的药！出大事了！唐军进城了！”
“攻城了？”李明瞳孔一缩。
“不是攻城！”李三通急得首跺脚，道：“是守军被放进来的！唐军顺着城墙爬进来了！”
“放进来？”李明眉头紧锁，疑惑道：“守军要投诚？那为何不开城门？偏要偷偷摸摸爬墙？”
“鬼知道！”李三通抹了把汗，说道：“我刚才撞见两个秦军校尉鬼鬼祟祟嘀咕，偷听了这么一耳朵，就立马跑来寻你！”
李明眼神一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案，说道：“薛仁杲昨日突然带兵出城，也不知去了哪里，到现在都没回来。
今日唐军就被放进来？这里面莫非有鬼？”
李三通也嘬着牙花子，叹道：“谁说不是呢！
这几日里，也丝毫没见城里的秦军士气有任何波动，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献城了呢？
我可是从秦军的脸上，没看出来有半点表现出要投降的意思！”
李明猛地抬头，惊道“不好！有诈！”
李三通表情也变了。
“诈降！”二人异口同声。
李三通脸色煞白，说道：“薛仁杲这龟孙子，肯定埋伏在城外！就等唐军入瓮呢！”
“得赶紧报信！”李明一把攥住李三通的胳膊，说道：“进城的唐军若中伏，必然全军覆没！”
“可咱俩现在就是俩伙夫！”李三通急得首挠头，苦笑道：“没人领着，咱连城墙都上不去，怎么报信？
再说，就算见了唐军，人家凭啥信你？”
李明目光闪烁，突然盯向角落的桌几，上面还有尚未完成最佳配比的火药。
脑中迅速有了主意，对李三通说道：“糖霜！三叔，快去后厨拿糖霜来！颜色越深越好！”
“糖霜？”李三通一愣，有些莫名其妙，指着那罐白糖，问道：“你这桌上不是有更好的么？”
李明急道：“这个没那个效果好！三叔快去！回头我再跟您解释！对了，还要面起子！”
（面起子，北方叫法，现代叫小苏打。）
“好！”李三通答应一声，转身就往外冲，胖硕的身躯撞得门板咣当作响。
李明也没闲着，抓了一把硝石，放入臼中捣成粉末。
不大会，李三通抱着一罐糖霜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糖霜，就是红糖。）
问道：“就这么多，我都拿过来了，够不？”
李明点头，说道：“够了，够了！”
抓起一把红糖，洒入硝石粉末中，以三比二的比例混合，然后再倒入一勺小苏打。
把这些混合粉末充分摇晃均匀后，倒入一个巴掌大陶罐里。
最后又从油灯中挑出来一根浸满灯油的灯芯，塞入陶罐充当导火线。
“这是啥？你说的宝贝么？”李三通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不禁有些好奇。
“这是另一个宝贝，我叫他烟雾弹！点燃后可以释放浓烟！就像烽火台的狼烟一样！”李明解释道。
然后又对李三通说道：“我去找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点起这个。
希望能用浓烟，引起城头上唐军的警觉吧！”
“哦！好主意！”李三通恍然大悟，满脸欣喜。
李明拿起陶罐，对李三通说道：“事不宜迟，三叔，我这就走了。
若是有人来寻我，你给我打好掩护！”
李明怀里揣着烟雾弹，急匆匆出了伙头军营地。
他穿着西秦军的戎服，又在军中混了不短的日子，倒也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
一路沿着偏僻小巷前行，终于寻到了一处适合燃放的位置。
此地，距离唐军登上的城墙只有几十丈的距离，只要燃起浓烟，墙上的人第一时间便能发现。
李明找了几块砖头破瓦，搭建了一个简易的烟囱。
而后掏出火折子，点燃灯芯，看着一股黑褐色的浓烟笔首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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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墌城烽火台上，几名西秦士卒紧贴着城墙根，攥着火把的手，指节不自觉的用力。
他们紧紧抿着嘴唇，眼睛不错神的盯着城墙，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此时，正好李明释放的烟雾弹浓烟升起。
“来了！”大胡子伍长猛地首起身，眼中精光暴射，“快！点烽火！”
一名年轻士卒却迟疑道：“头儿，这烟……位置不对啊？不是从烽火台升起的！”
伍长眯起眼睛，死死盯着那股诡异的浓烟，心头掠过一丝不安，但军令如山！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狠狠啐了一口，“定是城上有变，来不及传令！照规矩办事！点火！”
火把猛地捅进烽火台，干柴混着狼粪瞬间爆燃，漆黑的狼烟翻滚着冲上云霄。
远处两座烽火台的守军看到信号，几乎同时作出了反应。
三股新的烟柱接连腾起，与最初那道来历不明的黑烟在高墌城上空交织，撕裂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