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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当铺朝奉指鹿为马 心虚掌柜嫁祸东墙

青衫客,捧玉来,叆叇镜下眉眼歪。o?白?¨马μ>书??院.? ?免}费;阅]:读{

自家柜底鼠啮痕,偏说路人不拾财。

叆叇镜下的猫腻

清明雨丝斜斜掠过“裕丰当”的招幌,檐角铜铃叮咚作响。朝奉赵守仁眯着三角眼,叆叇镜片后的目光像两把剔骨刀,正剐着柜台上的羊脂玉璧。青衫书生局促地搓手:“家传的物件,死当二十两……”

“啧!”赵守仁突然摔下镜片,玉璧在乌木台面磕出脆响,“西街王记雕的赝品!也就值三钱银子!”书生顿时面如死灰,恍惚间画了押。待那落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赵守仁却从袖中摸出真玉璧,嘴角扯出冷笑:“又一个呆子。”

后堂阴影中,学徒顺子死死捂住嘴——方才分明看见掌柜用袍袖遮挡,将真玉璧滑进暗格,换上了早备好的假货。

鼠啮痕与人心债

三更梆子响过,赵守仁提着灯笼巡库房。?h′u?l,i*a?n¢w^x,.\c?o_m+昏黄光晕扫过檀木柜时,他忽然僵住——柜角赫然一道新鲜齿痕,散落着细碎玉屑。抖着手翻开账册,三月前死当的翡翠扳指不翼而飞!

“定是顺子那崽子!”赵守仁踹开学徒房门时,顺子正抱着《当字秘谱》打盹。账册劈头砸来,掌柜的唾沫星子喷在少年脸上:“说!把扳指偷卖给哪个黑市贩子了?”

顺子膝行着捡起账本,突然瞪大眼:“掌柜您看!这‘翡翠扳指’的当票墨迹未透——分明是昨日才写的旧账!”赵守仁后背沁出冷汗,想起上月替县太爷销赃的勾当,那扳指早悄悄送进了府衙后门。

指鹿为马的千年戏

这场闹剧让茶馆账房先生想起《醒世恒言》里的典故:古玩铺钱掌柜监守自盗,却把赝品塞进客人包袱。\s\h~e′n*n\v~f\u+.\c.o?m+待差役搜出“赃物”,他捶胸顿足哭诉遇贼,活脱脱应了冯梦龙那句:“贼喊捉贼的把戏,演上千年也不腻。”

更绝的是《金瓶梅》里西门庆的手段。明明自己偷了乔大户家的古画,却当着应伯爵的面痛骂:“如今世道,连看家护院的都长着三只手!”应伯爵装傻充愣附和,转身却对谢希大嘀咕:“黄鼠狼骂鸡偷米,倒是新鲜。”

就连《镜花缘》里君子国的买卖人都暗藏机锋。那卖绸缎的非要夸自家料子褪色,买布的偏说对方要价太低。海外奇谈映着人间百态,正如李汝珍的讥诮:“越是满口仁义道德,袖里越藏着腌臜算盘。”

无影秤称人心

城隍庙摆摊的刘半仙有件祖传宝贝——无影秤。说是能称天下万物,其实不过寻常杆秤。某日赵守仁来测财运,刘半仙眯眼道:“掌柜的命里带金,可惜……”

“可惜什么?”

“金器过手留三分。”

赵守仁脸色骤变,甩袖欲走,却被刘半仙拽住:“老朽送您一句——真玉假玉终是石,实账虚账皆为债。”

当夜雷雨交加,赵守仁梦见无数当票化作白绫缠颈。那些被他坑骗过的玉佩、金锁在暴雨中叮咚作响,竟拼凑成一把巨秤。秤砣坠着他这些年昧下的黑心钱,秤杆却“咔嚓”折断,砸得他肝胆俱裂。

青衫客再临门

半月后,那位典当玉璧的书生突然折返,身后跟着位白发老玉匠。赵守仁刚要呵斥,却见老人举起真玉璧对着日头:“和田籽料带水线,雕工是前朝陆子冈的‘昆吾刀’法。”

书生冷笑:“当日典当的是这块真玉,掌柜却给我三钱银子收走赝品。”赵守仁强撑着冷笑:“空口无凭……”话音未落,顺子突然冲出后堂,捧出暗格里的真玉璧。

“你!”赵守仁目眦欲裂。顺子却扑通跪地:“那日掌柜让我仿制假玉璧,我留了个心眼——在真玉璧边缘刻了米粒大的‘顺’字。”老玉匠的放大镜下,字迹清晰可辨。

玉碎瓦全终有时

公堂上惊堂木炸响时,赵守仁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入当铺的场景。师父握着他的手摸真玉:“这行当做的是良心买卖,玉器会说话。”如今他摸着冷硬的枷锁,终于明白那些被他指鹿为马的玉器,早在他心口刻满罪状。

顺子收拾铺盖那日,在库房梁上发现个落灰木盒。盒里账本记载着三十年黑账,纸页间夹着片碎玉——正是当年师父为他刻的“仁”字佩。

叆叇镜昏难照真,指鹿为马终成尘。

莫道暗室欺鬼神,玉碎瓦全自有分。

一面叆叇镜,照见多少指鹿为马的把戏?赵守仁的假玉璧,顺子的米粒小字,刘半仙的无影秤……市井红尘里,人心才是最难估价的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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