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茫茫,他此刻其实也并不是想聊什么,也不是想谁理解他。~萝??拉?小£(说?}; &首¨×±发![<
他只是单纯地想倾诉罢了。
所以不等沈砚书开口,他便接着道:“兄长,你知道吗?母亲更偏爱我,是我这辈子唯一赢过你的东西。”
“因为母亲的爱,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我才觉得自己即便被如此优秀的兄长遮盖了所有的光芒,但我自己也值得自己骄傲。”
“被爱能让人生出羽翼,偏爱能让人长出盔甲。”
“正是因为她如此偏爱平凡的我,我才更觉得,我要报答她,我要好好听她的话,如此才能对得起这份偏爱。”
沈砚书沉默地听着这些,没有出声。
而沈砚明忽然问他:“兄长,这些年,你是嫉妒我的吧?你是费解,是难过,是怨妒的吧?”
“我都知道,你心里的不甘,我一清二楚。”
“只是你这个人,太过光风霁月,你甚至不允许你自己有什么阴暗之处,所以你死死地压下了那些情绪。”
“你甚至,还能在母亲的要求下,对我这个弟弟,对你嫉妒至极的我百般照拂。”
沈砚书听到这里,拳头不自觉地再次握紧。
是嫉妒,是怨妒吗?
他不得不承认,确实是有。
在无数个夜晚,他曾经一遍一遍问自己,他到底哪里不好,母亲为何偏偏如此待他?
问了无数次,没有答案。·3*4_k,a*n′s¨h+u!.¢c\o~m_
然后,又在每一个白天,看见母亲宠爱弟弟的样子,羡慕却又不敢说。
他的心曾经痛过,后来痛到不会再痛了,他以为自己是释怀了,是想开了,却不想原来是痛到麻木了。
是遇到枝枝,窥见世间还有这样的美好,才让他心脏的血液,再一次活过来。
见沈砚书不说话,沈砚明也知道,他是被自己说中了,无法反驳。
沈砚明笑了笑,又接着哭道:“所以我爱母亲,我真的很爱她。就算她害我变成笑柄,就算她害我失去一切,我还是爱她。”
“哪怕她不肯拿钱给我赎宏哥儿,我还是会忍不住一次一次想起她从前对我的好,说服自己来看她,说服自己慢慢放下芥蒂。”
“可是兄长,爱母亲,听母亲的话,真的……太累了。”
“我真的好累啊,每一次听她的话,我都变得更落魄,你知道吗?清月回来找我了。”
“明明我做生意已经走上了正轨,明明我证明了自己不是废物,明明我有可能从前拥抱幸福,过上好日子了。”
“但母亲设计了我,我与表姐……被清月知道了,我又失去清月了,她头也不回地走了。o三?叶{′屋^μ !首¤发·”
“我忽然想到,我继续活下去,我就只能继续听母亲的话,我摆脱不了她的偏爱为我织成的枷锁,我一辈子都会无比痛苦。”
“所以我选择杀了她。”
“我再也不想过这样的日子了,这样痛苦矛盾,一天比一天更生不如死的日子!”
他从前只知道,爱是世上最温暖人心的力量。
如今却更明白,原来爱是枷锁,是囚笼,能让人无法挣脱。
每每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好,他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她的许多要求。
这回,是容枝枝开的口:“你误会了,陈清月这一次回来,并不是来与你和好的,即便婆母没有算计你与表姑娘在一起,你们也不可能了。”
“你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这件事,误以为你近在咫尺的幸福被破坏,一时激愤而杀了婆母。”
容枝枝是挺讨厌公孙氏的,但她也觉得,应该让沈砚明知道真相。
“其实这一次回京城,陈清月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李家公子李妄,他们相处得很好,已经定亲了。”
沈砚明怔了一下:“是这样吗?原来是李妄啊……”
这个名字,他自然并不陌生,这是他从前最大的情敌。
是岳父岳母最看好的人。
看他一脸诧异,容枝枝问道:“陈清月来护国寺找你的时候,你没见到李妄吗?”
沈砚明摇了摇头:“没有,不止她来找我的时候我没见到,后头我打听清月的下落,有人与我说,看见她上了马车走了,但也没与我说车上还有李妄。”
或许是李妄先上车,那个人没看见,也或许是那个人只听自己问了陈清月,没有问李妄,所以没有多话。
容枝枝:“所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因为没有看到李妄,这让沈砚明会错了意,以为陈氏是回来与他和好的。
可偏偏撞到他与公孙琼英的事情,这才让沈砚明恨极了。
沈砚明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苦笑了一声:“是天意吧。”
他并不确定,如果自己看见李妄了,知道对方是与清月一起来的,他会不会对清月死心,会不会不会弑母,而是听母亲的,乖顺地娶了表姐。
但是现在,那些答案也都不重要了。
“即便是这样,现在我也没觉得后悔,我反而觉得轻松得很。”
“因为我知道表姐不是我想娶的,与她在一起,我只会有短暂的新鲜感,我不会真的感到快乐和安心。”
就像从前,他在母亲的要求下,第一次纳妾。
他真的觉得很高兴,很有新鲜感,比与陈氏在一起的时候刺激多了,但激情冷却了之后,他心里惦记的人,还是他的结发妻子。
“我还要听说李妄和清月过得有多幸福,如此,我的下半辈子只会过得很苦很累,更像行尸走肉。”
“更别说,母亲将来还有可能做出更离谱的事情,提出更离谱的要求,让我变得更不堪。”
“所以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所有人都轻松了。”
“母亲被我骗着喝下毒酒之后,十分不敢置信,她恨毒了我,眼睛都不肯闭上。”
说话之间,沈砚明呕出了黑血。
公孙氏死后,他一直被看守在此,而听到沈砚书前来的脚步声的时候,他也喝了毒酒。
他缓缓地道:“我也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并不能只怪母亲,听她的话是我自己的选择,对那些妾室对表姐心猿意马,也是我自己的错。”
“我和母亲都不算清白,所以我打算下去与母亲道歉了。”
“弑母之罪,唯有一死。”
“等我到了地府,我一定要告诉她,下辈子不要那么爱我了,下辈子我不想再听她的话了。”
“兄长,孩子们……我托付给你了,我永远都是如此不负责任,活着的时候是,死的时候也是。”
“就当我是被母亲,被你惯坏了,你最后宠我这一回吧。”
“希望你原谅我的卑劣,不要怪我悄悄与你比,其实这些年看着你那般耀眼,我真的也好嫉妒你……”
“如果有下辈子,我还你吧,到时候我来做兄长,我肯定……也待你好。”
话音落下,沈砚明也没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