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直守在惜春榻前,当贾琮再次踏入暖阁时,看到的便是黛玉靠在榻边,一手轻轻覆在惜春的手上,另一手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秒!章-节\小_说?网~ +已\发?布/最′新*章!节~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伸出手臂,轻轻将她揽入怀中。
黛玉没有睁眼,只是顺从地靠进他温暖坚实的怀抱,将脸埋在他肩头,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琮哥哥……都送走了?”
“嗯,都安抚好了,安心回去了。”
贾琮低声应道,手臂收紧,给予她无声的支撑。
“那就好……”
黛玉的声音轻若蚊呐,带着后怕,“琮哥哥,我……还是怕。”
“怕什么?”贾琮的声音低沉而坚定。
“怕这深宫里的暗箭……防不胜防……怕护不住身边的人……更怕……”
她的手无意识地抓紧了他的衣襟,“怕护不住我们的孩子……”
贾琮的心被狠狠揪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令人心安的绝对力量。
“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们!玉儿,信我!今日之事,是最后一次!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朕会一只只揪出来,碾得粉碎!你只需安心养胎,守着惜春,其他的,交给朕!”
他的话语如同磐石,给了黛玉莫大的安全感。/%咸%(鱼[ˉ]看?书¥@ ·追?-+最@新!章′节2$
她在他怀中轻轻点头,汲取着这份令人安心的力量,紧绷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
暖阁内,炭火哔剥作响,药香氤氲。黛玉在贾琮的安抚下,疲惫如潮水般涌上,终于被紫鹃和雪雁小心搀扶着回去休息了。
偌大的暖阁内,只剩下贾琮、沉睡的惜春,以及角落里屏息凝神、垂手侍立的两位嬷嬷和宫女。
贾琮重新坐回惜春榻边的绣墩上,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苍白脆弱的小脸上。
火盆的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一半明亮,一半却陷在深沉的阴影里。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触感冰凉。
他的思绪如疾风般扫过。
“宫女秋月”之死:干净利落,毫无破绽,显然是专业灭口。储秀宫……吴氏旧人……这条线必须深挖,常禄那边不知进展如何。
扬州新政:毕自严和林如海即将启程。惜春出事的时间点,精准得令人发指!这是警告?是干扰?还是想借此将他牢牢拖在后宫泥潭,无暇他顾?幕后黑手与江南盐税、与那些即将被新政触动利益的蠹虫,必然脱不了干系!
玉儿与孩子:今日是惜春,明日会不会是玉儿?会不会是他们未出世的孩子?这深宫,竟已成了悬着利刃的危巢!
他眼中寒光凛冽,无论是谁,胆敢将手伸向他在乎的人,伸向这大乾江山的根基,他定要将其连根拔起,挫骨扬灰!
扬州,将成为他清洗的第一个战场!
而这后宫,也要用血来涤荡干净!
就在这思绪翻涌、杀意沸腾之际,榻上传来一声极其微弱、如同幼猫呜咽般的呻吟。*k^u¨a?i\d,u\b′o?o/k..,c?o¨m+
贾琮瞬间回神,所有翻腾的思绪骤然收敛,锐利的目光立刻聚焦到惜春脸上。
只见惜春秀气的眉头痛苦地蹙紧,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仿佛在挣脱一个深沉的梦魇。
“冷……”她无意识地呢喃着,牙齿微微打颤。
“快!再加一个火盆!锦被裹紧些!”贾琮立刻沉声吩咐。
角落里的嬷嬷连忙动作。
这时,惜春涣散的视线终于缓缓聚焦,落在了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上。
玄色的衣袍,被水浸湿后尚未完全干透的痕迹,紧锁的眉头,深邃眼眸中盛满的担忧……不是幻觉!
“琮……琮哥哥?”
惜春的声音细若游丝,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劫后余生的巨大委屈。
“是我!”贾琮连忙应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和。
他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暖意,拭去她脸颊上滚烫的泪珠,
“别怕,四妹妹,都过去了。琮哥哥在这儿,没人能再伤你。”
惜春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疼惜,感受着他指尖传递过来的、属于活着的温度。
巨大的酸楚和后怕如同巨浪般将她淹没,她再也忍不住,失声呜咽起来,身体因哭泣而剧烈地起伏颤抖。
“呜……琮哥哥……我……我以为……我以为再也……”
她泣不成声,破碎的话语被哽咽堵在喉咙里。
在冰冷的池水中下沉的绝望,濒死时模糊的念头,此刻都清晰地翻涌上来,让她脆弱得不堪一击。
“不会!有琮哥哥在,阎王也带不走你!”
贾琮斩钉截铁地打断她,语气带着令人心安的强大力量。
他伸出手,隔着锦被,轻轻拍抚着她的手臂,笨拙却坚定地传递着安抚,
“哭吧,哭出来就好了。把害怕都哭出来,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他的安抚笨拙却有效。
惜春在他的轻拍和低沉坚定的声音里,仿佛找到了唯一的依靠和宣泄口,呜咽声渐渐由剧烈变得压抑而绵长,泪水却流得更凶,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和委屈都冲刷干净。
过了许久,她的哭泣才渐渐转为低低的抽噎,身体也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只是依旧虚弱地靠在枕上,小脸被泪水浸湿,眼睛红肿,像只受尽惊吓的小兔子。
贾琮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拿过宫女递来的温热湿帕,动作极其轻柔地替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和汗渍。
他的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感觉好些了吗?还有哪里不舒服?”
他低声问,目光仔细地审视着她的脸色。
惜春微微摇头,声音依旧带着浓重的鼻音,虚弱地说。
“就是……浑身没力气……冷……”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伸手在被子里摸索,指尖触到袖袋里一片湿冷的濡湿,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和……难以言喻的羞窘。
那是她的画本!浸了水的画本!上面还有……
贾琮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顺着她的动作,目光落在了她微微隆起袖口下的湿痕。
他心中了然,却只当她是心疼画稿,温声道。
“画本湿了不要紧,回头琮哥哥给你找最好的澄心堂纸,最好的颜料,随你画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