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知道自己这话说得却是不厚道,曾家礼手掌在裤缝上摩挲片刻,下定决心才有继续说道。
“当然,”曾家礼自嘲轻笑了声,“不是说我刚从火坑里跳出来,就要把你往火坑里逼。”
“也不是让你立马接过这个烂摊子。市商业局弄出的这个改革办法,要等到翻过年,育才饭店现在开门就是赔钱,每天都是亏钱状态。你要真有接手的想法,自明儿起你就来做这个管事。”
“要是继续亏钱也没办法,要是挣了钱就三七分,七分归你,三分归店里面,我一分钱都不要你的。等到时候商业局来查账的时候,要能把钱拿出来,我再将育才饭店整个租给你。”
“你看这样成不成?”
其实曾经理已经做的极其够义气,但苏楚箐没有立马给他个明确的回复,只是说,“等我回去商量商量,再最终的决定。”
“好,毕竟开店不像别的,现在政策放宽,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你回去好好商量也好,”曾经理一直将苏楚箐送到门口,“我也不催你,明天不能下决定,那就后天、大后天。反正你有这个心,我就很高兴了。”
等苏楚箐与曾经理告完别从二楼下来,坐在一楼大厅等她一起回家的陈茹娇立马起身,瞅了眼楼梯口曾经理没跟着下来,她将搬下来的椅子重新倒放回桌面。
“咋了呀?”陈茹娇关切道。
最近店里生意不好,大家人心惶惶,都担心会丢了饭碗。
曾经理和楚箐在二楼聊了这么半天,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陈茹娇还是坐在下面提心吊胆了半天。
苏楚箐摇头,“没啥大事,等回去再说。娟姐她们呢?”
现在才刚到五点,还不是平常闭店歇业的时间,但育才饭店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双开的玻璃绿漆木门都锁了一边,因为店里还有人没走,只剩下另外的半边,被砖头抵着,留了道小缝。
陈茹娇提着菜篮站起身来,见怪不怪道。
“早就下班啦,最近店里也就中午生意好点,晚上了。今天下班早,一个个跑的比谁都快。娟姐刚走没一会儿,让咱离开的时候记得把一楼的门给锁了。”
“不过,”陈茹娇指了指楼上,“曾经理现在还不走吗?”
苏楚箐还真不知道,她下楼的时候,曾经理还坐在办公桌后面算账,“我上去问问。”
“行,我在楼下等你。”
苏楚箐刚爬上二楼,曾家礼刚低头锁上办公室的门,二楼的门锁坏了有段时间,钥匙卡在钥匙孔里,要花费大力气才能将锁舌弹出来。
“怎么又回来了?”见苏楚箐匆匆上楼,曾家礼有些惊讶。
“娟姐下班了,大堂的门还没锁,我来问问您是和我们一块走,还是等您走的时候锁门。”
外面的天都还没暗下去,以往这个
时候都是育才饭店晚餐正热闹的时候()?(),
如今别有种人去楼空格外凄凉的既视感3()?3$?$?3()?(),
苏楚箐自然没有错过曾经理听完她说完的话后()?(),
眼里一闪而过期望落空的失落。
曾家礼不住在城南这边()?(),
每天他走的时候,店里才刚打烊,久违这般安静他还有些不习惯,将已经生锈的钥匙塞进口袋,曾家礼偏头往楼下看了圈,呼出口气说道,“你和小陈先走吧,我来关门就行。”
“那行,您回去路上小心,昨天下了雨,路上打滑,别摔着了。”
苏楚箐转过身刚想下楼,就又被曾家礼给叫住了。
“小苏啊,刚才给你说的那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想想。”
“我刚才又算了遍,育……租金是每月七百六,除去房租是交给集体的少不了,杂七杂八的其他费用,我再给营商局那边念叨念叨,说不定还能再低个几十块。”
“已经是很划得来的价格了,放眼整个a市,能比得过咱这种地段、大小的店面,可数不出来几家。”
就是三条路开外的清真国营饭店不做人。
曾家礼长叹一口气,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再也没了初见时那般的意气风发和豪情壮志。
“唉算了,我也不是在逼你。你先回去吧,我再店里再看看,待会儿再走。”
陈茹娇和苏楚箐并肩刚走出饭店,忍了半天的陈茹娇终于憋不住了,她压低着嗓子,虽然用的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曾经理要把饭店给卖了啊?”
曾经理虽然不想让大家伙提前知道这个消息,但刚才在二楼说的那几句话也没躲着陈茹娇。租金、价格、店面,几个词连在一起,陈茹娇一想也就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事了。
苏楚箐‘唔’了声,“也不叫卖。”
陈茹娇了然,“是市里最近为了扩大流通搞活市场下达的那啥国营改革办法吧?”
要说和挣钱有关的消息,陈茹娇头顶上就像是安装了啥雷达似的,苏楚箐刚起了个头,她就立马联系上了最近电台里念叨的新闻。
“国营饭店这些年都说是铁饭碗,拿着国家发的死工资,服务态度却是越来越差。咱饭店还算好的,之前就只有个周婶每天对客人催鼻子瞪眼,娟姐和琼兰姐做事倒是尽心。”
“你是不记得咱娄山县上的国营饭店,之前焕华带我去的时候,个个眼睛都长到天上去了,端汤洒了不道歉,反倒要转身将客人劈头盖脸一顿骂。”说起这个,陈茹娇仍心有余悸。
“商业局出台了这么个要求,也是好事,至少让大家伙有些危机感,不能再天天浑浑噩噩地干事。就是着要求定的太高了些,”陈茹娇伸出手指头,比了个数,“电台上说,整年的收入要达到七八万呢!”
“不过自从你当了二灶,店里的生意一直都还行,没想到还是没有满足方案要求么?”陈茹娇有些遗憾。
苏楚箐哑然失笑,“我这才来了几个月。”
陈茹娇数着日子,离她在城里遇见楚箐,也才过去了不到三个月,也长叹了口气,“这倒也是。”
之前家
里的开销都是齐焕华拿了工资,
从卡里取出钱定时交给陈茹娇。这几个月齐焕华外派出差,
走的前天晚上,
他们俩又因为乡下婆婆齐老太的事吵了一架,
齐焕华走的急,生活费没给,就连工资卡也没剩下,要不是有陈茹娇赚的钱在前面顶着,怕是她和俩孩子在家吃饭都成问题。
陈茹娇越发觉得这婚结的没意思,也越发明白女人还得靠自己的道理。
但万一这育才饭店真被曾经理卖出去了,说不定自己的工作也没了。
现在离齐焕华回来的日期还没个定数,要是连这份工作也丢了,陈茹娇忧心忡忡,脚下的步子也是越走越偏,要不是苏楚箐拉她一把,就要撞到电线杆上去了。
陈茹娇倒是站稳了,不过菜篮子里倒是叮铃咣当地响,一拍脑袋,陈茹娇也不再纠结后续还没有定数的事。
就算天塌下来,也得先把肚子填饱不是?
“瞧我这记性。”
将菜篮递给苏楚箐,陈茹娇语速飞快,“篮子里是店里没卖完的红烧猪蹄,还剩下最后一碗,反正放一晚上也是坏,我就抢先让娟姐卖给我了,打了个对折,没要票,才不过三毛五分,还是热的,够咱仨今晚开个荤。”
自从育才路上的托儿所放假,陈茹娇经常将凌川凌霄带过来玩,见面的次数多了,苏楚箐干脆提议两家人一起吃饭得了。
也免得凌川每次跟知微玩得舍不得走,陈茹娇黑灯瞎火拎着俩孩子回去,还要开火做饭。
但在楚箐家吃饭,陈茹娇也自然不会白吃白喝。
“还有门市部刚到的猪肉,我也割了些。”根本不给苏楚箐拒绝的机会,陈茹娇扒拉开袋子给她看,“哎呀,不多,就二两,一顿的量。四个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肉好。昨晚听彩秀姐说菜市场冬笋卖得好,给咱留了些,我去把家里的玉米拿过来,待会儿和剁碎的猪圆子一起炖汤,肯定鲜。”
苏楚箐没跟她见外,将篮子接过来,“你前些天拿过来的玉米,家里还有。”
但不等她说完,陈茹娇已经跑到马路对面去了,“那点咋够吃,楚箐你先回去,我拿了玉米就去。”
苏楚箐知道要现在把她给拦下,待会儿等做饭的时候,她还是要赶着跑回去一趟,摆了摆手,拎着菜篮道,“行行行,赶紧去吧,你慢点跑。”
……
虽然还没到七点,但a市已经全面进入了冬天,吃完晚饭,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
昨天下了雨,院子里的泥土都是湿的,特别是靠近围墙的鸡窝旁边,还积了个不大不小的水坑。
凌川吃饭慢,碗里的米饭都凉了,他还在小口小口用木筷往嘴里扒,虽然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但看着人心里还是着急。
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伸出手将粘在碗沿边上的白米粒扣下来塞进嘴里,草草用袖口将面前的餐桌擦干净后,他连忙从餐椅上下来,捧着碗嗒嗒跑到厨房,双手举过头顶。
“谢谢彩秀阿姨。”
正在洗碗的苏彩秀从他手中接过碗,“又用衣服擦脏东
西啦?看你妈待会不说你。”
正巧陈茹娇提着扫帚从外面进来。
凌川支支吾吾小声说了句()?(),
“对不起妈妈。”然后像个小旋风般()?(),
挺着圆滚滚的肚子1()_[(.)]1?1+?+?1()?(),
急如风火地向屋外跑去()?(),
一边跑还不忘一边喊,“知微,等我一起,一起踩泥坑。”
“把雨鞋换上!”陈茹娇连忙在后面追着喊。
等苏彩秀将洗好的碗筷收进橱柜,苏楚箐也将灶台旁边做饭溅到的油渍擦干净,搓洗着抹布,苏楚箐笑着问道,“又给凌川换衣服了?”
陈茹娇心累地将扫帚撮箕沿着墙边放好,“没呢,等那小泥猴在泥巴水里滚一圈,肯定又是一身的泥。”说着陈茹娇有些羡慕,“你说你家知微咋每次玩了泥巴,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不像我家这娃,就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刚撅玩泥巴回来的。”
“还不是你之前把孩子管的太严,这允不允许那也不允许,现在有玩的机会,还不是使劲玩。这叫……”苏彩秀回忆昨天知晏刚教的成语,“对,就叫物极必反。”
“我这不也是怕他又生病嘛。”陈茹娇道。
“你就是把孩子看的太金贵,你看咱们小时候,天天在外面下水爬树的,身体照样不硬朗着。”苏彩秀洗完碗,又将吃完紫苏桃子姜的玻璃瓶子拿出来一个个用刷子刷干净。
苏楚箐用上次给顾屿衡做剩下的水果干泡了壶热茶,等炉子上水开的间隙,往厨房外瞅了眼。
知晏和凌霄盘腿坐在客厅的茶几前面,各自面前放着厚厚几沓书,摞成小山的书籍将茶几一分为二,他们俩面对面而坐,安静看着摊在面前的书,谁也不打扰谁。
不过翻书的速度却极快,在读书这方面,屋子里最聪明的俩小孩,暗搓搓较着劲呢。
至于院子里,那可就再热闹不过了。
溅起来的泥水,吓得母鸡咯咯直叫,凌川虽然是哥哥,但胆子却没知微大,躲在比他还矮半个脑袋的知微身后,生怕母鸡一个箭步,冲出来咬他。
“双胎后出生的营养跟不上,凌川是打娘胎里的体弱,茹娇放心不下也正常。”收回视线,苏楚箐替她解围道。
陈茹娇感激的向苏楚箐投去视线。
她也知道自己管俩孩子管的严,跟齐焕华亲爹比起来都更将齐家的俩孩子放在心上,大院里不是没人在背后嘀咕过,笑她一个后妈,也只不过是给别人在养孩子。但陈茹娇自己知道,她不像楚箐那样,给予的母爱那般纯粹。
她对凌川凌霄好,是为了赎罪,也是能够让自己心里好受些。
陈茹娇笑了笑,“毕竟这辈子我也不想再要孩子,凌川凌霄这么小就跟了我,我对他们好些也是应该。”
苏楚箐看了眼低头的陈茹娇,知道她是想到上一世难产去世的那个孩子。原书结尾陈茹娇都没有怀上齐焕华的孩子,苏楚箐本以为是作者略过了,没想到内里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而作为厨房里唯一不知道实情的苏彩秀,脑袋里想着的就简单了。
“什么这辈子上辈子的,咋,结了婚睡在同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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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一盖()?(),
亲也亲了?()_[(.)]???%?%??()?(),
抱也抱了()?(),
生不生还由得了你?”
明明是在场唯一没结婚的,苏彩秀说的些虎狼之词,让在场俩位已婚女士都红了个大花脸。
“阿姐!”
“彩秀姐!”
“瞧你们俩这么大动静,都结了婚的人,聊些成熟的话题怎么了?”站在二人中间的苏彩秀手肘戳戳这边,又戳戳那边,偷笑道,“她们说第一次会疼,是不是真的啊。”
苏楚箐抿唇不说话。
对不起,虽然她也盖了被子,但不过是盖上被子纯聊天。
“会。”
唯一真正吃过肉的陈茹娇声音比那蚊子翅膀扇风还要小。
“啊?”苏彩秀没听清。
陈茹娇见她脸上的笑,就知道这人又在逗趣,“会疼,特别疼,疼死人可以了吧。”
恼羞成怒的陈茹娇也不管苏彩秀手上全是洗洁精的泡沫,伸出手就要挠她痒痒,“好啊你,还敢开我和楚箐的玩笑,既然这么好奇,你也赶快找个人嫁了,被子一盖,不同样知道啦?”
“你让我嫁我就嫁,那多没面子,”苏彩秀嘴硬道,但抵不过陈茹娇挠上她腰间的一块软肉,连忙歪着腰嘻嘻哈哈地求饶,“楚箐救我,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嘛。”
等三人闹够了,苏彩秀给三人都倒了杯苏楚箐泡的果茶。
捧着茶杯,陈茹娇低头喝了口热茶,甜丝丝的梨子香与微涩的橘皮,随着稍许有些烫舌头的茶水一起,喝上一小口,感觉身上都热乎起来了。
上次想到王跛子的事,陈茹娇怕影响苏楚箐比赛就没提,现在比赛结束,彩秀姐也在,陈茹娇小口抿着茶,自然将憋在心里的疑虑给说出来了。
“上个星期王有才来找过我,问东问西扯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但我总觉得他在暗搓搓打听你的事,问你什么时候回去,还问你是不是在城里找到相好的。我没答,全给他给骂了回去。他王有才也不拉摊尿照照自己的脸相,贼眉鼠眼的,心里保管没藏什么好事。”
陈茹娇扯了根毛线头绕在毛衣签上,小拇指勾着线往签上一绕,就开始勾起了鞋面,她手上动作飞快,嘴上的骂骂咧咧也没停下。
等骂够了,她脸上蒙上一层担忧。
“王家那两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人,最近王有才赌输了钱,正是缺钱的时候,保不齐他是看上了彩秀姐你的生意,憋着坏,想要从中捞一笔。”
“他在村里的名声就不好,偷鸡耍滑的事没少干。现在你的买菜生意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就是怕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咬你一口。”
陈茹娇絮絮叨叨半天,回过神才发现苏彩秀低头憋笑,双肩抖个不停,被她捧在手掌心里的茶水都快被抖出来了,好似根本不将王有才的事放在心上。
“彩秀姐!”
“我知道啦,王有才嘛,”苏彩秀哎呦了声,将杯子里的水果茶猛灌进肚子,才顺过气来,“我只是没想到你对老王家怨气这么重,瞧着小嘴叭叭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王有才那俩兄弟有什么苦海仇深。
”
苏楚箐偶尔也会觉得阿姐同样也看过剧本()?(),
就像预言师似的()?(),
每次都能猜中原因。
确实与王家兄弟有过苦海深仇的陈茹娇卡壳。
“哪?()?[(.)]??+?+??()?(),
哪有()?(),
我就是担心他使坏,免得坏了你的事。”
苏彩秀又起身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你就放心吧,他找我肯定不是为了生意上的事。”
“那是因为什么?”
彩秀姐语气太过绝对,陈茹娇猜出内里定有隐情,手上的毛线都不织了,盯着苏彩秀的脸,恨不得从她脸上看出个所以然来。
苏楚箐也看向了阿姐,伸出手安慰地在抚上她的膝盖。苏彩秀感知到了她的担忧,拍拍她的手背,投来的视线里满是‘不用替我担心。’
要是几周前,苏彩秀听到王家俩兄弟的名字,都会生理性地感到惊慌害怕,但现在有了三妹的支持,她也渐渐想明白了,枷锁都是自己给自己扣上的,只要能还够钱,她与王家八竿子都扯不上联系。
“你还记得南山王跛子当年跑的几头老黄牛不?”
“……”
苏彩秀讲得轻松,但等她讲完,陈茹娇眼睛却红了。
“你哭啥?”苏彩秀笑道,“又不是让你嫁过去,钱也用不着你还,有什么好哭的?”
闻言,陈茹娇眼泪无声落得更厉害了,“刚刚我还开你的玩笑……对不起啊彩秀姐。”
眼泪滴在她的毛线上。以往毛团沾了点灰,她都要心疼半天,此刻却是根本不在意。
苏彩秀还想再说,却被苏楚箐在桌子下轻轻踢了脚。
客厅里的凌霄已经放下书站起身来了,这要再刺激下去,保不齐人家孩子还以为欺负了他妈。
“别哭了。”
苏楚箐递给她一张纸,同时抽了张,放到阿姐面前。
“我才不要。”苏彩秀努嘴。
却被苏楚箐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里。
“王跛子不做人事,他借我们家的钱,还肯定是要还。但是要将姑娘嫁过去,从古至今没有这样的道理。之前是我不清楚家里的情况,既然知道了,绝对不可能袖手旁观。两个人总比单打独斗办法多,阿姐是绝对不可能嫁过去。”
“王跛子的腿还是当年偷情的时候被隔壁男人打断的,想要咱清清白白的姑娘家嫁过去,癞蛤蟆做梦去吧!”
“他一辈子待在乡下,还能来城里撒泼不成,警察同志早就把他给抓紧去喽。”
苏楚箐虽然是在安慰苏彩秀,但陈茹娇也从她的话语中渐渐冷静下来。
“对,让他当一辈子老光棍,免得出来祸害人!”
瞧着刚才还硬气的彩秀姐,也同样哭成了泪人,脸上同样挂着眼泪的陈茹娇边哭边笑道,“谁说我就不给钱了?”
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鼓鼓囊囊的东西,将里三层外三层的塑料袋拆开,内里装着的是一沓用毛线捆绑的纸币。
小心解开毛线,陈茹娇将钱铺开。
“这些天我麻烦你帮我卖针织围巾帽子啥的,也挣了不少钱,
我和凌川凌霄在家()?(),
吃喝用不了多少钱。这里一共是七百五十块()?(),
几块几分的零头我自己留着?()_[(.)]???%?%??()?(),
我……”陈茹娇的语气有些难过()?(),
“我现在也只能拿出来这么多。”
“我不要,你家齐焕华都还没回来,我哪里能收你的钱。”苏彩秀拒绝。
陈茹娇也倔,直接就将苏彩秀推回来的钱,全部塞进她怀里,钱掉了她也不捡,摆明了今天就算是‘霸王硬上弓’,也要强迫苏彩秀将这笔钱收下。
“当时齐老太在饭店撒泼,是楚箐帮我解围,这件事我一直记得,”陈茹娇说,“之前是我心高气傲,总觉得自己是落在草窝里的金凤凰,瞧不起咱村。明明都是从娄山出来的,反倒是我把路越走越窄,要不是楚箐拉我一把,我怕是又要走进死胡同。”
“我娘死的早,继母带,但心里早就将你们当做是亲姐姐和亲妹妹。”
想起自己上辈子黑暗的岁月,要不是怕吓着她们俩,陈茹娇都恨不得将自己重生的事说出来。
“王跛子不是好去处,我虽然也想让彩秀姐早些稳定下来,但让他连育才警察局的李警官一个指头都比不上,让他当我姐夫,我肯定不认。”
“呸呸呸,”原本脸上还挂着泪的苏彩秀,听到李志全的名字,眼泪都忘了擦,拔高了音量叫嚷道,“咋突然提到了他?”
苏彩秀扭头,怀疑的视线直直地射过来,苏楚箐连忙双手举过头顶。
“我可什么都没说。”
“哪里还用楚箐告诉我,”见彩秀姐没有像上一世的自己,听凭命运的摆布,陈茹娇不免松了口气,“每次我将针织围巾和手套拿过去,李警官哪次不在帮你忙前忙后地上货,大冬天的穿着件单衣,赶也赶不走。说他,就是‘为人民服务’,咋,就逮着你一位人民服务呗。”
“反正我把钱又不是直接给你不要了,等你凑够了要还给王跛子的钱,等日后有钱了再还给我。利息啥的,你看着给,我就当时存在银行里,反正也不着急用。”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苏彩秀再推脱也没意思,她本就缺钱,虽然三妹和她都在想办法,但那一万块就像是个无底洞似的,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心里也着急。
“行,这七百多就当是你存放在我这里的,”苏彩秀指腹在皱巴巴的纸币上摩挲,眼眶湿润,她不禁歪头擦了擦泪,话音一转,“不过你咋出门身上还带着这么多钱,最近李,电台里总说临近年关,路上扒手猖狂,要是被偷了可咋办。”
“电台?”陈茹娇捂嘴笑,“我天天听广播,咋没人专门提醒我。”
手肘戳了戳坐在她身边的苏楚箐,陈茹娇故意道,“楚箐啊,最近你有听说小偷的事吗?还是说咱不认识警察局内部的同志,没人专门来提醒咱一句啊?”
苏楚箐认真思索片刻,“当然是要紧着重要的对象通知。”
“噗嗤。”
苏楚箐和陈茹娇对视一眼,纷纷笑出声。
“行行行,是李志
全()?(),
小李警官告诉我。”苏彩秀想要装作板着脸()?(),
但没过两秒()?(),
就成功破功?()_[(.)]???+?+??()?(),
“好啊,刚才开了你们俩几句玩笑,现在打趣的对象反倒变成我了是吧。”
“我们可没想着打趣你,”陈茹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啊,这叫不打自招。”
“这么多钱,我当然不会天天都带在身上。今天是,”陈茹娇瞅了眼苏楚箐,见她小口喝着茶,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这才继续说道,“今天是听曾经理说有将育才饭店租出去的想法,我反正刚才回去了趟,出门前就想着先把钱带上,万一,有用的到的地方,也免得重新再回去一趟。”
至于她话中的那个‘万一’,到底是什么,陈茹娇知道自己不过是在异想天开,但只要有机会,她也想试试。
“这敢情好啊,”苏彩秀一拍大腿,“昨儿还在说要不要自己开个门店,既然曾经理不想干,咱捡个现成的店面,这不是走了大运。”
“不过,”苏彩秀也有疑惑的地方,“育才饭店不是国营的嘛,现在能随便买卖了?”
“卖买肯定不行。”
陈茹娇又给她细致解释了一道,她将本次商业厅发出来的通知,从头到尾细致地讲解了一遍,有些细节,甚至是苏楚箐都没有关注到。
苏彩秀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话音刚落,放下水杯,她快步跑上二楼,不一会儿,同样也捏着个用塑料袋捆绑严实的大包裹下来。
一边将包裹拆开,她一边说,“这都是我最近买菜挣的钱,虽然都是些分分角角,看起来不值钱。但数下来也不少,现在都有好几百了咧。”
至于三妹给的三千元整,苏彩秀放在一边没有动。上百张大团结叠在一起,虽然外面套着层黑不溜秋的袋子,厚度也依旧可观。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句话同样是知晏最近交给她的,也不知道意思到底对不对,苏彩秀嘴里念叨了好几遍,“楚箐,你觉得这事,成不成?”
不仅是她,陈茹娇也满脸紧张地看向苏楚箐。
明明是她们中间岁数最小的,不知从何时开始,却变成三人的主心骨。
只要她能点头,陈茹娇心中莫名相信,这异想天开的事情,就能被她们三人做成功。
氤氲的白色水蒸汽缓缓上升,在餐厅暖黄色的光线下,苏楚箐的脸周围像是蒙上了一层温柔的雾,美的有些不真切。
苏彩秀从未觉得有那一刻,三妹离自己这般近,就像这么多年从未分开过。
“都看我做啥?”
苏楚箐将苏彩秀有心单独分出来的钱,也推到餐桌中间,鼓起来的黑袋子与散落的分币、长城币和皱巴的票钱摆在一起。
三千块,加上苏彩秀买菜的几百、陈茹娇省吃俭用攒下的几百,竟也有了近五千的存款。
“钱不都筹够了吗?”
闻言,苏彩秀和陈茹娇对视一眼,因紧张而紧握的双手握得更紧,“对,都够了!”
“那咱明天起早就将店面租下来。”
哪里还需要等到明天,要不
是有苏楚箐拉着,在三妹同意的那一刻,苏彩秀恨不得现在就骑上她的三轮,去育才饭店转上一圈。
“不是明天,是明年翻过年来再谈租金的事。”
饭店毕竟不像供销社或百货商场,将东西从别人手里进回来,标上价格就能卖。从定菜、出餐到最后食客用产结束后的清理工作,单件事拎出来不难,但要如同精密的器械,每个环节持续运转,不出错,可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达到的效果。
苏楚箐有过御膳房管事的经验,自然知道开饭店不能只看表面,更何况要接手的还是育才饭店这个营业额持续亏本的买卖,她思考的也就更多些。
“曾经理多给了四十多天的时间,既是提前适应,也是让我们有时间先试试水。虽说不收我们额外的租金,但育才饭店这些天账面上一直亏损,要想开业,大厅后厨各位师傅的工钱,柴米油盐,把各种食材买回来的花销,肯定也是我们做老板的自己垫付。”
听完苏楚箐的话,原本处在兴头上的苏彩秀和陈茹娇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们确实只想到了开饭店挣钱,但万一开不起,一来二去,都是极大的开销。
“不过,”
苏楚箐话音一转,“这育才饭店,咱肯定是要接下阿姐冬天买菜身体扛不扛得住,以我们现在的情况,育才饭店确实算得上是个好生意。”
苏彩秀:“的确是。”
等到下雪,地里都没有菜可以收上来,卖菜摊子就算想卖,也没东西可卖,到时候要还想着长途贩运赚钱,只靠穆师傅的驴板车拉,肯定难。
陈茹娇也点头,“育才饭店就在家属区的主道上,走两步就是燕京大学的侧门,平时,七百的月租确实算不上贵。更何况还是双层小楼,店里的空间也大。”
但就是离清真国营饭店太近,生意都被老牌子饭店给抢走了。
“那咱既然想赚钱,肯定不能继续走育才饭店现在的老路,肯定要做出些新花样道。
否则换不换老板,不还是没啥变化嘛。
陈茹娇也接上她的话,“确实要改,最近猪瘟虽然被控制了不少,但不仅是门市部,就连进货的猪肉价格也贵,清真饭店主营牛羊鸭鸡,倒是没受到太大的影响。但曾经理连着让后厨两次减少猪肉的用量,听娟姐说,最近投诉的食客还不少。”
这事苏彩秀买菜时也听不少人提起过,确实是曾经理的无奈之举,因为猪瘟,猪肉价格疯涨,育才饭店自开业起就没涨过价格,要想维持成本,只能在份量上做文章,本想着猪瘟过去就恢复原状,可谁曾想,这猪瘟的势头却愈演愈烈。
育才饭店没熬过猪瘟,反倒要被猪瘟给熬黄了。
“嘶,”苏彩秀也觉得棘手,“三妹的老鸭粉丝汤卖的不挺好嘛,咱就干脆不要猪肉做的菜,也学着清真国营饭店,只卖些牛羊鸭鸡。”
陈茹娇摇头,“你都说了是学,能不能学成功另说,住在育才